小伍捧臭脚:“还是我哥有办法。”李道哼了声,翻起短袖下摆抹了把脸,刚想过去挖苦顾津几句,看向她时,目光突地滞住。顾津已把湿透的风衣脱下,身上只穿着打底裙,这件是夏款,整条手臂也光溜溜露在外面。满身脏污遮不住她白雪一样的肌肤,肩头靠前的位置有枚小小胎记,拇指盖大小,呈暗红色,形状有点儿像云,中间略凹,又有点儿像蝶。李道看着那枚胎记,半天没挪步。小伍叫他:“哥,想什么呢?咱接下来怎么办啊?”他回神,垂下眸,几秒之后,又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哥?”李道吸了口气,抬抬下巴:“我先还东西。”还是买口罩那个加油站,小卖部里是同一个男人,见李道进来连忙起身,笑着:“车怎么样?要不我找两人帮一把?”李道把铁锹立旁边,“甭麻烦。”他说:“弄出来了。”“那就行。”男人不自觉摸摸嘴角的黑痣:“你们这是准备走?听说前面塌方,路给堵了。”李道嗯一声,“谢了,铁锹放这儿,那木板就没法还了。”“行,我留着也没用。”李道点点头,脚步一转,到底没好意思空手出去,摸摸前后口袋,搜出几张散票,拿了两盒利群。刚想出门,身后突然砰一声响。这屋子是个直筒型,外面摆柜台,一条窄窄的过道通向深处,尽头隐约还有一道门。声音是从那方向发出的,随后又有女孩哭喊声。“别打我,求求你……”“啊,救命啊!”李道略皱眉,隐约觉得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那扇门后影影绰绰不是一个人,透过脏污玻璃,似乎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男人脸色微变,飞速瞥他一眼,道:“是我那傻侄女,估计又犯病了,正胡言乱语呢。”他状似无意地笑笑,散了根烟给李道。李道没吭声,盯他几秒,接过来碰唇含住。男人要帮他点火儿。李道摆手,拿起柜台的烟:“走了。”他大步跨出去,没有回头。事情蹊跷,但与他无关。现在自顾不暇,少惹麻烦尽快赶路,更何况,他可没有多管闲事那爱好。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越来越少,心疼。66红包,记得留言哦。李道插着兜,大步流星走出加油站。香烟还含在唇角,他舌尖儿略略碰了下过滤嘴,轻抽口气,便嗅到一股久别的烟草味儿。他犹豫一瞬,还是将香烟拿下来,顺势别在耳上。车子打着火儿,几个男人都搞得挺狼狈,正倚旁边抽烟,等他回来。李道匆匆走过去,一挥手:“上车。”“等会儿道哥,咱接下来往哪儿去?”许大卫问。他脚步不停:“路上说。”几人微微一愣,倒也立即掐灭烟,各自上车。两辆车相继离开此地,又往三坡镇的方向开。这回换纪刚驾车,他察觉出什么,问:“刚才怎么了?”“没事儿。”他这样答,纪刚便没有继续问。李道手肘撑着窗框,拇指在唇边磨蹭一阵:“换个住处吧,疏通道路需要时间,估计还得住一晚。”纪刚:“行。”车里一时安静,没多会儿,后座传来叽叽咕咕的说话声。李道这才想起顾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外面裹着伍明喆的卫衣,嘴唇冻得有些苍白,小脸仍然很脏。他不由回忆起那枚胎记,稍微敛了敛神色。小伍忽然凑过来,抱住纪刚身后的椅背:“老纪,还有烟吗?”纪刚腾出一只手摸口袋:“没了。你不是刚抽过?”“不是我要,津姐想抽。”李道闻言轻挑眉梢。顾津轻嘶了口气,拽拽小伍衣角。她其实烟瘾不太大,平时也就瞎抽着玩儿,刚才看那几人在车外吞吐云雾,一时心痒,就想问小伍有没有,哪想他会直接向纪刚讨要。小伍一挥手:“没事儿,你怕啥。”又拍了把老纪:“再找找。”“真没了。”李道指头蹭蹭眉心,要笑不笑:“我这儿有。”他取下耳上别那根香烟,回手扔到她腿上:“别人给的,你抽吧。”顾津抿抿嘴,垂眸看了眼那根烟,小声说:“谢谢。”“要火儿吗?”顾津赶紧摇头。再怎样,她也不好意思让三个男人看她自己抽。李道后来没再关注她,和纪刚无关紧要聊闲天儿。回来的路不再那么颠簸,纪刚显然是老手,避开坑洼,将车开得很稳当。顾津轻摆着头,正昏昏欲睡。只听耳边“嗒”一声轻响,醒了神儿,轻淡的烟草味儿钻入鼻。小伍叼着烟:“哥你还有烟呢,怎么不早拿出来?”李道把烟盒扔仪表台上:“你管我要了?”“那我现在又没要。”他嘀咕。“不抽给我。”“抽抽抽。”小伍立即赔笑,转头看顾津:“津姐你醒了,刚才的烟呢?给你点上。”顾津稍稍抬头,除了李道,小伍和纪刚嘴角都含着烟。她这才自在了些,将兜里那根烟取出来,轻咬着,凑近伍明喆手中的打火机。降下车窗,丝丝水雾飘荡进来,不知何时,雨小了。顾津手指扒着窗沿儿,整张脸都朝外,小口小口啜烟,猫儿一样悄无声息。李道后脑勺轻抵着椅背,不多时,回过头。顾津正魂游天外,下巴搭在手背上,边吸烟边看外面景物。她吸烟的感觉和其他女人不同,好像只为吸烟而吸烟,低调又沉静,手上甚至没有那些个妖娆姿势,给人轻松自然的感觉。李道目光移到她唇上,看她软唇微抿,含着他刚才含过的地方,烟瘾突然犯了,而且抓心挠肝极其难控。李道转回头,降下车窗吹风。“开快点儿。”纪刚看他一眼,踩了脚油门。风大了些,清冷空气渐渐盖过那股烟草味儿。李道后脑勺抵着椅背,犹自望向窗外。这时的他根本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载在这么个软绵绵的女人身上。只是,心中有些异样,某个巧合让他觉得,这世界还真他妈挺小的。纪刚这回找了间民宿,在条不起眼儿的街道上,给房主一些钱,便将整个西屋让给他们。西屋只有两个房间,外面的稍大一些,有个通长土炕,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内间是一张双人床,反倒小了些。澡棚搭在院子里,李道嫌女人洗澡麻烦,拎着毛巾和换洗衣服抢着先去了。磨磨蹭蹭,顾津和苏颖竟等到最后一轮。这镇子基本都用太阳能,水温勉强说得过去,草草洗了,便换上干净衣服出来。细雨蒙蒙,无事可做。她们进屋时,炕上那几人已经开起牌局,嘴里各叼着烟,毫无形象,闹嚷不断。唯独一人歪靠墙头,眼睛睨着电视,没有参与进去。李道盯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屏幕上。说起来这屋子有些年代感,笨重的黄色写字台,掉漆的暖水瓶,四四方方的老式电视机,墙上甚至糊着旧报纸和胖娃娃年画。顾津突然有种错觉,看着满屋子粗糙男人,像掉进乌烟瘴气的土匪窝子。这感觉让她心中失落又绝望,鼻子一酸,转头走进里屋,一头扎在床上。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窗外天色暗沉。其他人已吃过晚饭,给她留了一份在土灶的大锅里温着。顾津这时也饥肠辘辘,穿过院子,来到厨房,顾维紧随其后,把饭菜替她一一拿出来。顾津看着他的背影,隐约回忆起在洛坪老家时,兄妹俩相依为命,哥哥为她做饭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