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华颇为无奈:“你对他的敌意太深了。”
“难道不是?”齐睿早就对卫瑄不满了,此人并非外表看上去那般月朗风清。相反,心计颇重,工于心计,步步为营,手段狠辣。他是不会送阿姐到这种狼崽子手中的。
“他讨好阿姐,就是想利用阿姐的身份来替他争夺权势,荣登大典。”齐睿跟个孩子一样愤愤不平,又有些撒娇意味,望着齐婉华:“阿姐,咱们齐国多少好男儿,我就算给你娶来三宫六院,豢养个后宫都行,为何非他不可呢?”
齐婉华被他孩子气的话引得心中发笑,思绪却飘然开来。
是啊,为何非他不可呢?
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大抵是第一次见面,在卫国的掖庭中吧。
彼时她还是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公主,浪漫无邪。除了早慧之外,有着和所有女子一样天真而梦幻的童年。
而卫国的公子瑄,九岁的年纪,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中庸大学,并且做的一手好诗。
比起横溢的才华,更让她们为之倾倒的,则是他那俊美无双的面庞。
齐婉华始终记得第一次与卫瑄相见的场面。
彼时她七岁,卫瑄九岁。
相比齐国质朴,陈卫两国则是奢靡,掖庭之中,处处彰显珠光宝气,富贵荣华。
身为长公主的齐婉华,穿着自己最美丽的曲裾,戴着最华贵的金钗,步步轻盈的走入掖庭后,才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身侧陈卫公主,各个都是轻纱漫漫,衣袖裙角如天边云霞。珠钗贴鬓,花黄贴面,脸上的胭脂是从千里之遥外的苦寒之国运来,描眉的螺黛,则来自遥远的西域。这样的妆容,让她们如三月的桃花,开的美极了。
则她们也对着自己,开始耳语交接,窃窃私语,眼底和嘴角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其中一个卫国的公主,仗着自己十分得宠,站出来,高傲的抬着下巴看着她,不屑道:“听说齐国乃是大国,为何公主却穿着如此过时的衣服,画着不得体的妆容,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卫国不成?”
彼时年幼,还未在朝堂上练就一副气定神闲。
众人嘲弄的眼光,咄咄逼人的女童,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难堪极了。
鼻子微酸,心底的委屈慢慢浮上眼眶。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从人群中走出,经过她身旁,而后,坚定的站在了她面前。
那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肩膀,却如天一般,替她遮挡了风霜雨雪,让她一颗酸酸涩涩的心,瞬间有了停靠。
终于,他缓缓开口了:“卫国的战士,有多少在前往苦寒之国时,冻死在了路上。又有多少去往遥远西域时,病死在路上。如今边关失守,战火连连,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可原本该包围他们的士兵,却因为贵族小姐们的喜好攀比,不得不丢弃原本的职责,去运送胭脂水粉。”
他的声音轻柔动听,如春日小溪潺潺,却丝毫不阴柔。说着这样的话语时,略显铿锵。
“相比之下,齐国长公主六岁就知道代父为出征的士兵祭酒送行,和皇后养桑体农。诸位,包括你我,是不是应该惭愧呢?”
就是在那时吧。
齐婉华从未想过,自己无心的一些事,居然在遥远的卫国,被一位王孙公子牢牢记在心间。
尤其是,他当众在那些贵女面前说出的时候,她们脸上的羞愧有多深,她心底的感激与激动,就有多浓。
后来。
沉珂久病的父亲终于撒手人寰,鹣鲽情深的母亲含着泪交代她一二,追随而去。
行动之前,她也是有些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