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冯氏大耳瓜子抽她的心都有了。
身上气得发抖,冯氏只想到过世的母亲,死前还拉着妹妹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显然是知道妹妹不是个明白人,因此放心不下,也记得那时,她与母亲立的誓言,只说用全心照顾妹妹,因此心情平和了下来,见二太太说了这话脸上也有悔意,便叹了一声,拉着妹妹的手低声道,“我的心,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只顾着你,哪里为旁人想过?”
“是我对不住姐姐。”二太太一时激愤说出了偏激的话,带着些悔意也歉意地说道。
“关上门,咱们姐妹哪里需要说这些客气话。”冯氏叹了一声,只命屋里的丫头退下去,自己捧着茶盅低头想了想,这才斟酌地说道,“我与你说实话,姑母,虽然该孝敬,可是你也太实惠了些。”
见二太太不服气,她一手止住了妹妹的嘴,依旧带着几分明丽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笑,头上朱钗摇曳中,在眼下留下了淡淡的阴郁,沉声道,“当年,我就知道在姑母的心里,那个,才是独一份儿的。”
她指了指另一个妹妹住的方向,目光冰冷。
二太太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办法反驳。
同样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儿,那贱人就能从小养在老太太处,与表哥们一同长大,老太太还张罗着命最有出息的大表哥娶她,不是大表哥自己主意正,非要娶了如今的大嫂,还并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待这女人自己寻了“良缘”嫁出去,老太太才想到了自己来,聘给二老爷,然而明知道自己的夫君对那女人余情未了,却还是将她接到了府里来,如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人气闷。
“一个寡妇……”二太太咬牙道,“克死了夫君,叫夫家撵出来,还想巴望我们老爷么?!”
“她算什么,就算与你们老爷有个什么,也不过是个姨娘,是个妾,到那时,没有了姑太太的客居身份,落到你的手里,你才好拿捏呢!”冯氏气坏了,只觉得妹妹拎不清轻重,长长的手指甲用力地戳了戳妹妹的额头,见她还是不大明白,迷茫地看着自己,竟不知是该羡慕能叫二太太长得这么单纯还是要叹气了,只无奈地说道,“你们老爷混了一辈子,也就是个五品,再没明白过,你竟还指望他?”
“姐姐!”
“衍哥儿小小年纪就是秀才,这才是你的倚靠!”冯氏只恨道,“就这事儿,你就该谢你嫂子,不然衍哥儿叫你们两口子带,未必能长成如今的出息样儿!”
“姐姐这么喜欢衍哥儿,不会是……”二太太见冯氏张口闭口都是自己的儿子,就疑心了起来。
宋香,可正是要定亲的时候,姐姐不是看中了自己的儿子吧?
“可惜了的,从前庙里的高僧说,衍哥儿不宜早娶,不然合该是桩良缘。”二太太装模作样地说道。
冯氏就算从前有想头,如今也不想把自己闺女放这么一个难缠的婆婆手里了,只冷笑道,“你且放心,你的宝贝儿子,我是不敢想的。”
“不过是说了真话。”二太太脸腾地就红了,低着头小声说道,一双眼睛却心虚地四处看,叫冯氏好笑起来。
“老太太不喜欢你嫂子,是因你嫂子阻了她的路,你又是为何?”冯氏便叹道,“宋家只大表哥最出息,你嫂子又是公府嫡女,何等的风光体面?日后衍哥儿想要结贵亲,落在你嫂子的身上也未可知,你不巴结,竟还得罪,这不是脑子不好使?”见二太太低着头听了,也知道这妹妹不是个听不进人劝的人,冯氏便叹气道,“论起来,难道我要向着外人说话?只是为了你,才说掏心窝子的话来。”
二太太想到素日里的做派,大半都是老太太在后头挑唆,脸上就露出了惊慌之色。
叫她姐姐一说,她也觉得确实如此。她虽然偏心眼儿,然而几个儿女都是心头肉,前程自然是落在她的心上的,此时焦急地说道,“那如今可怎么办?我,我都得罪了她呀……”说风就是雨,竟觉得自己误了宋衍的前程,急得恨不能哭出来。
“四丫头在府里,这不是极好?”冯氏便劝道,“好好儿照顾四丫头,你嫂子只有感激你的。”
“你别说她,病了一场,见了她我竟都心里发慌。”二太太说到夷安,只觉得浑身发凉,此时小声说道,“也不知那做派跟谁学的,脸上带着笑,竟就要人命的,我只看了她的那双眼睛,就觉得骨头都疼。”
“知道她厉害,你还上杆子往上碰?”冯氏细细地听二太太与自己说了,竟与老太太与自己说的有八分仿佛,心里就信了些,然而却更添寒意,低声道,“亏了你只克扣她些,并未得罪狠了,不然……”
她当年,也是见识过大太太的厉害的,一个积年的老仆,仗着在宋家时候久了,是老人儿了,就拿捏她,还嘴里很不干不净,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大太太只含笑听了,并不与老仆计较,翻过身儿来就送了这老仆的一双儿女往衙门去了,当场下狱,后头,就没有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