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然是回答皇上一切都好,吃的好睡得好,就是担心大长公主这个姑母云云,在众人面前很是上演了一把皇室深情,引得众人纷纷夸赞后,太子方才落座。男客这边,见到太子到来,也是纷纷向他行礼,太子不是爱摆架子的人,免了众人的礼以后,便在上首坐下了。班淮虽然骑射读书不行,但是想要把一个人哄得开心还是很容易,不一会儿太子便被他哄得笑容不消,当着众人的面也是一口一个表叔。众人见状,忍不住感慨,看太子对班家这种亲近态度,待太子继位以后,班家恐怕还要风光个几十年,他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容瑕听着四周众人讨好太子的声音,目光穿过帷幔,落到了对面的女眷身上。今日的班婳穿着一身水红色宫裙,露出了细白的脖颈,梳着百合髻,整个人看起来水嫩至极,容瑕总是在抬首侧目间不自觉便注意到了她。&ldo;君珀,&rdo;太子见容瑕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道,&ldo;我有一空白扇面,不知可有机会求得君珀墨宝一幅?&rdo;&ldo;这是微臣的荣幸。&rdo;容瑕放下茶杯,朝太子作揖道,&ldo;太子若有需要,随时传唤微臣便是。&rdo;太子素来欣赏容瑕的才华,便与他探讨了一些诗词上的问题,正在兴头上,忽然女眷那边传来喧哗声,似乎还有盘碟摔碎的声音传了过来。太子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招来一个太监道:&ldo;快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rdo;不一会儿,太监回来了,对太子道:&ldo;太子殿下,大长公主殿下那边并无什么大事,只是一位女客不小心打碎了杯盏。&rdo;太子松了口气:&ldo;那便好。&rdo;女眷这边,康宁郡主看着自己裙子上的茶水,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勉强压下怒火来。&ldo;婳婳,带康宁郡主去后院换身衣服。&rdo;大长公主淡淡一笑,雍容华贵,尽显公主威仪。康宁跟着班婳来到一个小院,这个小院修建得很精致,里面栽种着奇花异草,看得出是个女儿家住的地方。但是大长公主府就只有她一个人居住,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地方?&ldo;这个院子是我歇脚的地方,里面有我没上过身的衣服。&rdo;大长公主府的下人打开房间门,康宁看到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摆设用具一应俱全,比她在王府住的屋子还要讲究,这竟然只是拿来给班婳歇脚的地方?&ldo;班婳,&rdo;康宁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班婳,&ldo;刚才那个把茶水泼在我身上的丫鬟,是不是你安排的?&rdo;&ldo;下次你出门摔个跤,是不是还要怀疑我在你在门口挖了一个坑?&rdo;班婳觉得康宁郡主的想法有些奇怪,&ldo;今天是我祖母的寿宴,我让丫鬟在你身上泼水,对我有什么好处?&rdo;&ldo;因为你想我在众人面前出丑,&rdo;康宁郡主早就看透了班婳的本性,冷笑道,&ldo;就算你现在是郡主又怎么样,你终究不姓蒋,而是姓班,我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rdo;班婳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个康宁究竟是怎么回事,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的。再说了,现在皇亲国戚姓蒋,再过几年,姓什么还不知道呢。懒得跟她争执,班婳转身就走,她不想跟脑子不清楚的人说话。&ldo;班婳!&rdo;&ldo;康宁郡主,&rdo;大长公主府的嬷嬷保持着笑容,对康宁道,&ldo;请随奴婢来。&rdo;康宁郡主看着这位嬷嬷脸上几乎没有多少温度的笑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的父亲因为大长公主的缘故,未能成为太子,自然也与皇位无缘。而现在他们全家却不得不盛装前来给大长公主贺寿,而且态度要比其他人更热情,姿态放得更低。成王败寇,成王败寇!若她是公主,班婳这个小贱人又算得什么?!&ldo;康宁郡主,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衣衫?&rdo;康宁转头朝屋内看去,屋子里有长长一排衣柜,里面挂着各色华丽宫装,每一件绣工都十分不凡,她愣了愣,看着为首的嬷嬷,不知她是什么意思。&ldo;这些都是我们家郡主没有上身的衣服,平日里都是老奴在看管,&rdo;嬷嬷看了眼康宁,从柜子里找出一套紫色宫装,&ldo;您皮肤白皙,气质不凡,这一套勉强能够配衬您。&rdo;这条宫裙很漂亮,裙尾用暗纹绣着腾飞的孔雀,流光溢彩,十分华丽。康宁有些心动,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惠王崇尚节俭,信奉佛教,妻妾子女从不用过于华丽的东西。&ldo;不了,&rdo;康宁移开视线,指着一件素色襦裙道,&ldo;我喜欢简单一些的。&rdo;嬷嬷依言取了衣服来给康宁换上,但裙子上身的那一刻,康宁就意识到不妙,这裙子看似普通,布料却是附属国上贡而来的雪缎,因为制作不易,所以量很少,仅供陛下、太后皇后使用,没有想到大长公主府竟然用这样的料子做裙衫。&ldo;好一个出尘仙人,&rdo;嬷嬷眼带赞叹,&ldo;郡主好眼光,这裙子果然才是最配称您的。&rdo;康宁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看着自己曼妙的身姿,说不出换下来的话,这裙子……是大长公主府上的人让她换上的,她不算是不遵父规了吧走出院子的时候,康宁觉得所有人都用惊艳的眼光在看着自己,坐下喝茶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成安伯有没有注意到她呢?&ldo;容伯爷高见!&rdo;&ldo;这话说得妙!&rdo;与班恒关系比较不错的纨绔子弟身份都不低,大长公主大寿,他们自然也要来贺寿。原本他们觉得像容瑕这样的人,定然是满口之乎者也,规矩礼仪,没先到这次聊过以后,才发现对方是真正的君子,而不是那种整日规矩不离口的酸儒,顿时便于容瑕亲近起来。能与班恒交好的几个都是心思不坏,但一般不太干正事的人。他们觉得容瑕不错,便把他当做兄弟看待,顺便还显摆了一下自家的霸气斗鸡将军王,勇猛斗蛐蛐大元帅,几个人凑做一堆,就算没酒没茶也能热闹起来。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只觉得容伯爷真是好修养,即便是面对这些纨绔子弟也能耐心以对,而不是一味的嫌弃与不耐烦,君子不愧是君子,做事就是如此面面俱到。虽然纨绔派与上进派的看法存在差异,但是结局还是好的。宴席开桌以后,容瑕恰好与蒋玉臣同桌,自从上次容瑕在猎场偏帮班婳以后,蒋玉臣与容瑕便没有在私下的场合里交谈过。这会儿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蒋玉臣脸色有些不太好。容瑕仿若忘记当天的过节,与同桌之人相处融洽,唯有蒋玉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这几年不在京城,年少时那些好友与他也疏远了,见面以后颇有些相顾无言的尴尬气氛。&ldo;世子,这些年见识了京城外的风土人情,不知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事?&rdo;容瑕拿起酒壶,在蒋玉臣杯中倒满酒,&ldo;也给我们讲一讲,让我们开开眼界。&rdo;&ldo;成安伯见多识广,饱览群书,天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rdo;蒋玉臣把酒一饮而尽,&ldo;我还是不要贻笑大方得好。&rdo;同桌人原本还想跟着容瑕一起问两句,但是听蒋玉臣这话,便都闭上了嘴,不去讨这个没趣。成安伯仿佛没有察觉到蒋玉臣语气中的不客气,笑着再次帮他满上酒以后,才转头与右侧的人小声交谈着。但凡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觉得蒋玉臣个性倨傲,目中无人。实际上当年蒋玉臣离开京城前说的那些话,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京城是污秽之地,他们这些留在京城里的人又算什么就你出淤泥而不染,就你品行高洁,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哭着求着保住世子之位干什么,有本事就别回来。吃了吐,还好意思嫌弃别人污秽,脸有天这么大!原本大家对蒋玉臣只处于有点看着不太爽的状态,可是看到蒋玉臣对京城众人颇受推崇的容伯爷都如此态度后,他们这种不爽就化为了愤怒,连容伯爷这等君子你都如此态度,那他们这些人在他眼里,又是什么地位?王府世子算什么,他们在座诸人,谁不是贵族出身?再说了,惠王当年干的那些事,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不然他不会摆出一副诚心信佛,节俭低调的模样。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当年的惠王可不比现在那位闹腾的二皇子好到哪儿去。蒋玉臣很快就感受到了同桌之人对他的冷淡,偏偏从礼节上挑不出半点错误,他目光扫过这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容瑕摩挲着手边的酒杯,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温柔得掐出水来。让旁人看了,只觉得成安伯果然好气度,遇到如此无礼的行为,却不与之计较。大长公主的寿宴办得很热闹,有宫里送来的贺礼,有太子亲自过来贺寿,更是彰显了她在皇家的地位。加上太子对班家人亲近的态度,所以在寿宴结束以后,众人向班家人提出告辞时,脸上的笑容客气了几分,殷切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