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说着,顿了一下,就又嘱咐青瓷:“不过曹飞鹰那,你去跟雷鸣借人,这段时间先给我盯紧了,他这趟回来把府里闹成这样已经够恶心人的了,全都到此为止,后面就不要再其幺蛾子了。这些年他在人前经营的形象实在是不错的,若是侯府里连续出事,难免会叫人起疑揣测的。”
“是!奴婢知道了。”青瓷应诺,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老夫人那,“只是……您明明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提前给老夫人通个气么?让她老人家知道这件事是可以平下去的,也就不必一直担惊受怕了。”
武昙听了这话,便是不禁莞尔:“这事儿我去说,才会把祖母吓坏,反正过几天大哥就回来了,等他回来,让他去跟祖母摊牌吧。现在是我弱一分,祖母就不得不强一分,就拿这股子心气儿替她老人家撑着吧。”
武昙回到镜春斋就洗洗睡了。
而武勖这边,回到前院的书房,刚进院子,秦岩就迎上来提醒:“侯爷,二公子来了,在屋里等您。”
武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晦暗额神色,不过随后就飞快的掩饰住了,点头道:“你在院子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过来。”
“是!”秦岩拱手退出了院子。
武勖这才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袍,又深吸一口气,举步进了屋子。
武青钰本来是背对门口,面对着兵器架子正在走神,突然听见开门声,便连忙收摄心神回转身来。
对上武勖的视线,父子两个都有些不得劲。
下一刻,武勖就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就掩饰着一边往里面桌案的方向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大晚上的,你不在你母亲的灵前守着,来这做什么?”
武青钰本来是准备了一肚子的慷慨陈词要对他讲,可此刻听他对孟氏这般敷衍无情的态度,整个情绪就被掀翻了,忽的就想起那夜在禅房外面听到的事情,以及后来武勖的态度。
心间瞬间燃气一股子无明业火。
武青钰用力的攥着拳头,隐忍不发,只盯着武勖的背影道:“父亲不日就又要启程回南境了,儿子想来问问……您,今后是个什么打算?”
武勖绕过书案,坐到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方才抬眸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叫我回去,是陛下的旨意,哪有什么打算不打算的,听朝廷的便是!”
武青钰的眉峰敛起,可是尽量克制住了想要冲上前去的冲动,只就尽量维持冷静的与他好好说话:“儿子指的不是这个。”
武勖挑了挑眉,神情已然不愉。
武青钰迎着他的视线,并无退缩之意:“我母亲已经去了,临死前留书告诉两个妹妹担下了谋害大伯母的罪名,只求两个妹妹以后能够安分守己,继续在武家将这日子过下去。我虽不知当年诸事的细节,但想来母亲都已经有了醒悟悔改之心,更何况是父亲您这样堂堂七尺男儿。父亲自幼就教导我,身为男儿,便要有担当,我想问父亲的是,咱们武家的这些事,您准备如何处理善后?”
武青钰的语气沉稳,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武勖与他对视,也不是不明白这个孩子的性格和心思的。
只是——
他方才已经被老夫人指着鼻子一通骂了,心情实在是已经沮丧到了极点,再不想继续听儿子过来面前说教了。
他便只就冷冷的说道:“这些事都不用你管,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正好你祖母也身体不适,这一次你不用跟着我去了,留在府里好生照顾家里就是。”
在此之前,武青钰其实是比老夫人心中还存了更多的侥幸,多希望那天在清黎庵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是真的……
可是眼前他这父亲的态度,已经是在无形中印证着一切。
武青钰只觉怒意和悲怆的情绪在胸膛里乱撞,他眼睛充血,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的苦笑了一声出来,质问道:“父亲还不打算悬崖勒马吗?”
武勖的眉心又再紧紧的蹙起。
武青钰道:“我母亲说的都是真的?您这爵位是杀了大伯父和小叔叔硬抢到手的?父亲,骨肉至亲,有血有肉活着的感觉,难道在你心里竟敌不过区区一个爵位么?”
“你闭嘴!”武勖恼怒的斥责,指着他道,“马上给我滚出去!为父做的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的评判对错。你现在不理解,等将来你得了爵位,享受被众人追捧仰视的感觉的时候就懂了。你既是不想做,我也不勉强你沾手,你装不知道就是了,现如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刚跟老夫人吵了一架,他即使此刻心中再如何的暴躁恼怒,也尽力的压制住了情绪,不想再跟武青钰起冲突了。
“为了我?”武青钰闻言,却听了笑话一样的冷笑出声。
他冲上前来,双手撑在武勖的桌子上,眼睛通红的俯视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道:“既然父亲说是为了我,那您就更可以收手了,我从没要求您为我做这样的事!”
他说着,便是一咬牙,直挺挺的跪在了武勖案前,沉痛道:“父亲,就到此为止吧,趁着您现在刚好在京养伤,您去陛下面前请辞,辞了这趟差事,请求朝廷降旨让爵,将这侯府的爵位马上还给我大哥,我不要你抢来的东西,也不需要你再继续替我争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