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高兴地说:“承蒙大帅关心,弟兄们好得很。我们大部分都住在镇子上,江边留了一百人住在营垒里,警戒江防。”
旁边的几个骑兵头目也附和道:
“多亏大帅收留我们。以前作捻子,整天提心掉胆的,官府追我们,地主团勇打我们。现在做了太平军,打起太平军的旗号,看那官府和团勇还敢小瞧我们吗?”
“可不是呢。到了小池口镇上,老百姓好酒好菜招待我们,拿上好的房间给我们住,别提有多惬意了。”
……
这些捻子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几顿好吃好喝的就把他们哄得如此高兴。
里面倒也有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语不发,面露冷笑,引起了吴捷的注意。不知他是笑同袍们没出息,还是笑骑兵营纪律松弛?
吴捷耐心等大家说完,说道:“诸位兄弟方加入天军不久,就受命守卫小池口。周帅以区区五百骑兵,孤悬江北,使江北的清妖不敢窥视九江,吴某甚是感激。”
听到主帅夸奖,众头目十分受用。周洋说:“大帅客气了。我们为大帅守小池口,凭借大帅的威名,哪个清妖还敢过来?”
这番应答倒还得体。
不过,吴捷话锋一转,言语中夹枪带棒:“周帅既为骑兵营旅帅,麾下有五百精骑。我且问你,你是怎么配置的?准备怎么守卫小池口?”
周洋背后升起一丝寒意,小心说道:“承蒙大帅关心。卑职以一百人守江边码头,筑有一座营垒,其余大队人马都散落在镇上百姓家里。遇有战事,则擂鼓为号,集合全军到江边营垒旁,预备战斗。”
周洋身为捻子头目,知道太平军军纪严明,志向远大。他也想整顿麾下的兵马,可将士们不是他的同乡,就是他的朋友。他拉不下脸整肃部队,也没那个本事。
吴捷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你部署得不错,可惜部队不太得力。我刚从码头处登陆,两艘大船,七八十个亲兵,却无一个骑兵上来盘问。要是换了清妖,岂不坏事?”
主帅不高兴了,周洋赶紧赔罪,说道:
“请大帅原谅。卑职是捻子出身,只会骑马射箭,挥舞长矛。若论行军扎营,布署防卫,卑职无能,确实不知其中的奥妙?那江边的营垒,还是小的们集思广益,想方设法拼凑出来的,恐怕难入大帅法眼。”
吴捷说警备军纪的事,周洋却避而不谈,故意扯到了营垒上。要说呢,他们才加入左七军不久,不应过多苛责他们。可一想起捻子的反复无常,吴捷还是决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说道:
“九江地势紧要,我们才夺下九江,周围还有大量清妖,必须加强戒备。小池口是九江门户,骑兵营又初建没多久,周帅必须多加注意。
“我此番带来三个年轻军官,是左七军中的骁将,个个都是智勇双全,经验丰富。周帅,就让他们帮你整顿骑兵营吧。他们初来乍到,请你好生照顾他们,为首的名叫姜铖,就让他做你的副手吧。”
说完,吴捷将姜铖等三人叫至跟前,为周洋一一引介。
捻子一向桀骜不驯,看到吴捷这番操作,不免有些不安,认为吴捷在他们当中安插亲信,试图夺他们的兵权。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瞪大了眼睛瞧着姜铖等三人。
吴捷接着说:“骑兵营孤军守卫小池口,我甚是担忧。这样,咱们准备一下,傍晚酉时初渡江到南岸,与左七军主力合军一处。”
周洋十分吃惊,问道:“大帅,咱们下步不是要进攻安庆吗?安庆在长江江北,何必来回折腾呢?”
那个四十来岁的捻子头目此时一脸怒气,说道:“我们是捻子,生是江北人,死是江北鬼,从来不曾渡江到江南。大帅又是安插亲兵,又要我们渡江,要我们如何是好?要是如此不把我们当回事,大家不如早散伙了!”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周洋连忙对他说道:“周叔不可乱讲,让天军笑话咱们。”他又转向吴捷,说道:“大帅,我们捻子一向直来直往,说话也是直言直语。若周叔冲撞了您,还请您原谅。”
那周叔嘴里仍在嘟囔:“咱们捻子一向都以马背为家,打家劫舍,快活自在,凡事都是自个作主。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要让咱们三分。如今投了天军,破规矩一大堆,还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个长江,我是不渡的。要是你们要渡江,大家从此散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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