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秦松一行人出了城门,徐将晚打马奔回原地,见白子仁果然还在原地等着,只白辛苦不见了踪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冲他拱了拱手,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特地在此等候,想问什么,问吧。”
“我只问一件事,希望白先生如实相告。”徐将晚道,“五殿下把秦松推到元帅的位置上,真的只是为了找人?”
一开始,徐将晚以为宇文佑打着跟其他皇子一样的算盘,乐得借助宇文佑的势力把秦松推上去,便从来没有问过缘由。但直到秦松走马上任,宇文佑也没有表达出拉拢的意思,这就让他犯嘀咕了,方才去问白子仁。白子仁给出的答案虽在情理之中,却出乎意料之外,因为叶旭廷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经死了。秦松的时间不多,来不及问得详细,他是一定要问个明白的。
“我这人,如果说不得真话,就宁可不说话。”白子仁正色道,“阁老大人问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所以白某人不会隐瞒。我们主要目的是找人,顺便扩展一下在边关一带的生意。”
“扩展生意?这和秦松有什么关系?”徐将晚皱了下眉头,骇然道,“难不成,你们想倒卖军情?”
“阿佑是大陈的皇子,倒卖军情对他有什么好处?”白子仁仰天嗬了一声,隐士高人的气质登时没了,“找上秦松,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担任统帅,却又跟朝廷诸多势力没有牵扯的人。阿佑对秦松有提携之恩,只要我们做的事情于国于民没有妨碍,秦松就不会干涉。”
“是啊。军方最高统帅,就算不说什么,这份默许对你们的助力就不可小觑。”徐将晚喟叹道,“真是狡猾啊。”
“彼此彼此吧。”白子仁笑着看了看太阳,“时候还早,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徐将晚迎着日光,眯了眼睛去看白子仁。见他的神情依旧是初识那天的风轻云淡。这份坦然让徐将晚心中的芥蒂消失不见了,他大声笑道:“喝就喝,上次事发突然。我才被你说得接不上话,这次再来。”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舌战群儒,从无败绩的,这几年虽然沉寂下来。但败在白子仁这个年纪比他还小七八岁的人手里,如何甘心?
秦松一走。整个京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更加猛烈了。
原本,宇文佑凭借着不务正业的形象打消了大部分人的猜忌,虽然被眼红被拉拢被打压。却没有被谁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来对付。高兴了跟人打打太极再吃喝玩乐敲上一笔,不高兴了谁也不搭理,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心的。现在却不行了。
不管徐将晚以前是如何打算的,他既然和白子仁成了好友。那被宇文佑收至麾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徐将晚举荐了秦松,那就在宇文佑和秦松之间也牵了线搭了桥,只要秦松大捷回京,徐将晚就可以和另外两大阁老抗衡。
这样看来,文官武将这两大派系的中流砥柱,竟都成了宇文佑的人。那他对朝廷的影响,足以动摇某些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
“不至于吧。”宇文贺不以为然,在朝廷中巩固实力是简单的事?他忙活了大半年,也不过是少有成效。两个毫无根基的家伙,趁他们羽翼未丰的时候打下去,宇文佑赤手空拳的,能翻出几朵浪花?
“你这个……”镇国公恨铁不成钢,却又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道,“殿下别忘了,秦松在我们几家的联手打压下还是领了帅印,如果这助力来自徐将晚,那他也不会在杨阁老的打压下沉寂这么多年了。”
“外公的意思是……”宇文贺脸色郑重起来,直起身道,“徐将晚也是借了老五的力?”
“不错,还有前几次针对庄家和大皇子的风波,明明我们和杨家都收手了,却还是愈演愈烈。当时我就知道朝廷中还有一股势力既不中立也不是我们三家中的任何一家,还以为是皇上有意惩治庄家,现在看来,十有*是五殿下动的手。”镇国公沉吟道,“如果真是五殿下,那么不用徐将晚和秦松受到重用,他就已经可以和我们分庭抗礼了?”
同样想通此节的还有宇文诚,他一方面恼恨于宇文佑装腔作势连他都骗过了,一方面又心惊于宇文佑的成长速度。一年之前还要谄媚讨好他的人,如今却是不知不觉间就在朝堂还有民间都经营出了不小的势力,任其发展下去,会是什么局面?
庄承炎看着脸色阴沉的宇文诚,心中明白若是宇文佑登上帝位,这个心高气傲的表弟是宁可拼个粉身碎骨也绝不妥协的。宇文诚的前途就是庄家的前途,他可不想让整个庄家陪葬,所以他必须尽最大努力毁掉宇文佑。
想起庄老太爷说过的话,庄承炎忍不住皱了皱俊挺的眉头,这是件很难办的事情。可是不难办,又如何显出他庄承炎的手段?从小到大没尝过失败滋味儿的庄大少爷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会成功的,扶持宇文诚成为九五之尊,然后庄家凌驾于所有世家之上,他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殿下放心,短短一年的时间,朝堂上纵然有五殿下的人,也必然是威逼利诱得来的。名利,五殿下能给,殿下还有我们庄家就给不了吗?”庄承炎道,“还有秦松,他在京城我们奈何不了他,如今领兵在外,可不就落在殿下的手里了?殿下只需要在粮草上做点手脚……”
“不,秦松这里不能动,边关战事已经很危急了。”宇文诚严肃地打断他道,“我可不想要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
“殿下说的是。”庄承炎想了想,如果秦松打了胜仗,宇文诚这个调度粮草的也是大功一件,就不再多说,又把话题拐到了朝堂上,“五殿下的威胁,相信另外两家也感觉出来了,他们必然不会干等着。”
“老五的人已经暴露出来了,他们会清理掉这批人,并以此为幌子排除异己。”宇文诚对这些争斗看得很明白,朝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谁敢挑事必然会受到攻讦,但现在大家有了共同的“敌人”,可就不算挑事了。
谁都不希望既定的格局里突然增加一个无法掌控的对手,就看谁动手更快,占的便宜更多了。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宇文诚和宇文贺,宇文智就显得淡定许多了。他被国丈和几位舅舅说得头疼,索性躲到皇宫里去了,跟皇帝皇后说说话,再关心一下弟弟妹妹,倒是一派轻松。
“阿佑,父王让我离你远一点。”宇文桓盯着宇文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他说你很危险。”
“但你是从来不怕危险的。”宇文佑往椅子上一靠,笑看向宇文桓。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形象,也理解端亲王的顾虑,可宇文桓一定不会管这么多的,这小子是比宇文斌还要随心所欲的。
“怎么可能。”宇文桓一脸严肃,就在宇文佑以为他要说些肝胆相照之类的话时,却听见一声满含笑意的叹息,“你现在可是神憎鬼厌,我虽然爱惜名声,也不能在这档口抛弃你不是?反正我也不是没违背过父王的意思,多你这一遭,也算不了什么。”
好吧,这也算是肝胆相照了。宇文佑这几天家里家外备受冷嘲热讽,虽然不在乎,乍然听见宇文桓的话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暖意,想着等宇文桓成亲了,就把那套他垂涎已久的古瓷盘做贺礼。
“那你怎么跟骆小姐交代呢?”宇文佑笑问道。
用宇文桓的话来说,骆清幽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光明磊落,冰清玉洁……总之一切正面的词都可以放到骆清幽身上。而他宇文佑身为皇子却行贱业,混迹于三教九流花街柳巷,比之宇文桓当纨绔还要没出息。因此,骆清幽担心宇文桓会被他带坏了,一直反对宇文桓和他来往。这次他又暴露出“狼子野心”,以骆清幽的脾气,恐怕会逼着宇文桓跟他绝交吧。
“交代什么?,我家幽幽很贤惠,很识大体的,从来不干涉我的事。”宇文桓一摆手。
“哦……”宇文佑做恍然状,只是脸上神情清清楚楚地表达了他的想法,不相信。
“好吧,我坦白,是因为县主跟幽幽成了好友,说了你很多好话,幽幽不讨厌你了。”宇文桓说到这里笑着摇头“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一直以为县主是个单纯的,今日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雅儿?”宇文佑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点不痛快。
随着对关雅儿在意的加深,宇文佑经常会有一种长辈对待晚辈的心态,希望关雅儿更优秀一点,但不需要关雅儿为他做什么事,就连很早以前希望关雅儿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王府女主人的念头都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