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极为震惊,他绝没有想到,苏茉小小年纪,一身杀气如此可怕,更让他惊讶的是,苏茉的杀气还能迷惑人的神智,就在方才,苏震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心里那尘封已久的恐惧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差点令他失神。苏震双目圆瞪,一张脸恐怖如门神,就在他准备再耗出一份心神来对付苏茉时,一声佛号,如天外梵音,将这双方的杀气,全部都消弭于无形。
“阿弥陀佛!”
雪光老和尚站起身来,他的袖袍一挥,将苏茉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面向苏震道:“老帅,事情已经谈妥,就此别过!”
这是撵人的意思了!苏震越发怒了,他堂堂一国上将,出生入死,高坐庙堂。在这片土地之上,便是至尊位的那个人也不会对他如此无礼,雪光不过是一小小禅寺的主持,竟敢当着众人的面驱逐于他?
更何况,现在到底是谁求着谁?
苏震的虎威不容人挑衅,当下就黑着脸,“雪光,事情怎么谈妥了?”
苏震以为他坐着不动,雪光就不敢离开,谁知,雪光却扭头就走,边走边道:“老帅,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虎毒不食子,何况人乎?”
苏震如遭雷击,他怔怔地坐在石凳子上,看着徐承墨随苏茉离开,直到徐承墨的身影即将隐入竹林之中,才叹了一口气,“承墨,站住!”
徐承墨的脚步顿了一下,苏茉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站在原地等他。老和尚自去了,苏茉低着头,心里情绪起伏。今天发生的事情,将苏茉心里最后一处念想打消得烟消云散,且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谁也没有想到,今日,她这一低头的沉思,会对苏家,对华夏大陆带来怎样的冲击和改变。
“苏爷爷!”徐承墨走了过去,站在凉亭的台阶上,他如一株青竹,带着如孤狼般冰冷的目光,直直地与苏震对视。
没有往日的谦恭,苏震被这目光逼视得极为恼火。但,徐承墨不是他能够呵斥的,他是徐家声望最高的太子爷,是徐老爷子最为倚重的孙子,是至尊位上的那人竭力栽培的晚辈,是京城所有豪门子弟中,不可逾越的一座孤峰。
苏震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些惋惜,“承墨,你和妮儿是有婚约的人,妮儿已经过了十六了,这订婚的事……”
不待苏震把话说完,徐承墨便截断了他的话,“苏爷爷,您也知道,当年我母亲和沈姨是用霁雪订下的盟约,不知道霁雪现在何处?”
苏震张口结舌,他扭头看向苏妮,一副责备的眼神。今日一早,苏妮便在苏震面前吹风,让他去和徐承墨提一下婚约的事,苏震一开始也觉得,这事是应该提一下了,马上大选在望,若是苏家和徐家能够联姻,那么对他们双方的人进入内阁都是一个极大的保障。
没想到,徐承墨竟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霁雪”,据说是徐家主母的信物,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传到徐承墨母亲手上的时候,被当年仅六岁的徐承墨送到了苏家长女的手中,最后遗失不见了。
便在这时,苏震目光如电一般地射向站在竹林小道中的苏茉,他老眼中神色晦暗不明。看到苏震如此,徐承墨心头一跳,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他并不知道苏茉的身份,与苏家是怎样的纠纷,但似乎,苏老爷子想要对苏茉不利,这是他不允许的。
徐承墨退后两步,伸手将苏茉搂在怀里,苏茉何等聪颖,她怎么领会不到苏老爷子的用意,笑着道:“苏老爷子,我苏茉一向笃定一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万倍还之。我若是感觉到苏家对我不利,我会对你家祖坟不客气!”
祖坟,关乎一族之命运。没有谁会不害怕一个风水师盯上自家的祖坟,这个威胁恐怕是全天下最吓人的了。苏震对苏茉并非十分了解,但他很清楚徐承墨的本事,若是有徐承墨帮忙,只怕自己会寝食难安。想到这里,他转而看向徐承墨,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保证,谁知,徐承墨只手搂着苏茉,他低头看着苏茉,一脸宠溺,柔声道:“就你敢说这话。”
“那是当然,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苏茉直接便回答了苏震的疑惑,明白地告诉他,她苏茉自己本身就有这个本事坏了别人家祖坟的风水。
两人渐行渐远,丝毫不理会身后苏震和苏妮祖孙俩要吃人的眼神。
“咚!”
再次一声震响,苏茉好笑地停下了脚步,朝身后的凉亭看去,隔着竹林,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得出来是石头碎裂的声音,苏茉笑笑,“你师父这破庙,要被这死老头给砸了。”
徐承墨不语,他只紧紧握着苏茉的手,低着头边走不知道在想什么。苏茉扭头看他,也看出来他有几分不开心,便拉着他的手笑着道:“你知道,我是个孤儿,从小没有父母,跟在雷家村雷老头身边,其实,真正来说,应该是我师父那老道士把我养大的,要不是她,我小时候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小时候其实很可怜的,两岁那年,大冬天里被雷老头扔在门口不管,他自己在屋子里喝酒,我在门口吹着西北风吃着雪,还是老道士把我带到道观里救了我一命。我总是在想,我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被雷老头带走,九死一生地长大。我只想把身世搞清楚,至于父母是谁,家族是怎样的,我真的不关心。我一直没说,是因为,很多事我自己也没搞清楚。再说了,你有什么立场生气?”
说到最后,苏茉有些动气了,她轻轻地一跺脚,甩开徐承墨的手就要走,却被徐承墨一把拉住了,他沉着脸,比方才面对苏震时还要火大,“我没有立场?你再敢说我没有立场?”
苏茉被他用两指捏着下巴,一张俏脸对着徐承墨,不能动弹半分,苏茉的手中渐渐地蓄满了力量,带着暗劲,最后那缕缕真气又被她逼回了丹田。只要她动用一丝真气,徐承墨不死即伤,但苏茉终究不忍还手,她扯着嘴,眼中是嘲讽的笑,“你刚才也说了,一旦霁雪现世,你会兑现你母亲当年的承诺。无论霁雪在谁的手上,以苏家的实力,拿回来都不是难事。你现在还敢说你有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