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瞧了一会,他又对楼越道:“我一个时辰必回。”
楼越嗯了一声。
勾陈忽然又不舍得走了。
总这么思来想去的,上次要走似乎也这样……一点都没有天帝气概。
勾陈走后,楼越拎着剑在镇海崖走了一圈,转回原地,没奈何的叹了口气。
“还是忍受不了。”楼越颓然。
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出去的那个人是陈武,不是紫华;一再提醒自己,陈武很快就会回来;一再分析,陈武言而有信,必会回山。
仍然无法排解。
意识到对自己这种深刻的恐惧束手无策后,楼越干脆坐上了风动石,停止一切努力。
他从出生起就开始努力,做最强的楼越,用最快的镇海剑,他治下的越海,连东海龙王都不敢来,整个东海的妖精鬼怪都避着越风山。他护着一座山,一方海,不敢懈怠,且要终其一身。坐以待闭,他从没有想过。
然而,眼下,就陈武离山这件事,他无奈的只能——坐以待闭。
这块风动石是从前紫华特别爱坐的地方,紫华走后,他从不敢碰这块石头一下。这一次,他心里恐惧彷徨得紧,饮鸩止渴地坐上风动石之时,痛楚一下就漫上来。
痛苦一时盖过恐惧与彷徨。
他无可奈何地深吸一口气。
勾陈下了山就后悔了。
然而不采办点东西就回去,实在交代不过去。
他风一样进越州城采办了物事,又像风一样回来。
一路上,他不断的骂自己,为什么非要下一趟山,非要试一试楼越的反应?!明知楼越恐惧离别,再这样做,无异于伤口撒,就算知道楼越真的在意自己,折腾楼越一天,他就舒坦了么?
一点都不舒坦,勾陈悔死了,心心念念要回越风山。
两个人,一个在山上,坐立不安;一个在山下,急出一脑门汗。
镇海崖,风动石上,楼越突然唰一下站起来。
勾陈脚程再一次再快,越风山转眼已在眼前。
突然灵光乍现,他嗖的一下停在离越风山最近一个叉路口。
“他会不会在山下等我?”这个问题忽然冒出来。
勾陈以为情绪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他自嘲地苦笑,若在以前,他哪里怯过什么。
此刻他却在原地定了定,伸出脖子,拐个弯儿瞧了一眼越风山。
然后,就看到了山下路口一身玄衣红带的那个人。
这一眼,他内府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他的神识炸出五彩的光芒,他忘记了自己是勾陈天帝,把自己彻彻底底当成了一个越风山的守楼人。
他和楼越隔着越风山的山界对望。
回来的那个一脸归家的急切;接人的那个一身的释然。
勾陈开口唤了一声:“小越。”
不是从前总叫的楼弟,也不是全名楼越,是小越。
楼越怔了怔,脸往上山方向点了点,像是在说“回山”,又像是在应陈武那声“小越”。
这个年,过得喜气洋洋又丰盛。
贵为越风长之主的楼越居然下厨了。
饭菜摆上来,勾陈眼睛直了眼,太丰盛了,连他以前随口念叨了一句的红烧鱼都有。
勾陈喜出望外:“谢谢小越。”
楼越颔首道:“客气。”
勾陈继续喜出望外:“从没有人给我做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