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栖凤寺一个偏僻的院落禅房中,萧长昭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椅子的另外一边,坐着一位年约五十出头的师太。那师太脸色苍白憔悴,似有病容,时不时的还咳嗽几声。
禅房中弥漫着薄淡的药味,夹杂着清新的檀佛香。
那师太咳嗽了几声后,才开口说话道:“劳皇后娘娘记挂贫道的身体,还让殿下专程往山上走这一趟。”
萧长昭放下茶杯,道:“母后牵挂故人,本王这个儿子走这一趟是应该的。山上露重天凉,师太还该保重自己才是。”
师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问起卫皇后,道:“不知皇后娘娘可还安康?”
萧长昭道:“母后身体健朗,无灾无病,只是时常念及往日旧人。”
师太又道:“皇后娘娘是仁善之人,福泽恩厚。”又小声叹,面中流露几分怅然,道:“只是旧人已矣,皇后娘娘不必过多牵挂。”
而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师太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师傅,静云师傅……”
静云师太微直起身来,望着跑进来的小弟子,慈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师太指着外面观音殿的方向道:“今日,今日……今日寺里有人抽中了凤签。”
萧长昭本端着茶杯正在喝茶,闻言“嗯”了一声,眉毛也微微挑了起来,手中喝茶的动作停住。
静云师太也有小惊,只是她毕竟比弟子沉得住气,“哦”了一声,道:“寺里的凤签倒是有四十年没人抽中过了,抽中这命签之人是哪家的姑娘?”
小师太回答她道:“是谢府的七姑娘,大理寺少卿谢大人家的庶出七姑娘。”
静云师太叹道:“身世不显,出身不高,却偏偏抽中了凤签,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萧长昭在经过了初始的惊讶之后,此时倒是反应了过来。
他轻轻的放下了茶杯,眼角斜向上挑起,嘴角微弯,脸上的表情深沉莫测,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静云师太没有忘记身边还有一位对储位具有十分竞争力的皇子,听到有人抽中凤签,心中定然会有想法。
但是栖凤寺不管皇家的事,它能三百多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从不卷入朝堂之争。静云师太除了感叹了那么一句之后,却并未对凤签之事过于关注,转而又继续与萧长昭说起皇后娘娘来。
凤卿和王氏、袁夫人等人并没有在山上用午膳,就提前下山来了。
下山之前,从栖凤寺出来,王氏看着跟在她身边的凤卿,此时她已经镇定下来了,没有因为凤签的事过喜或者过悲,而是如往常一样泰然处之,有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淡然之气。
王氏为她的心性感到骄傲,同时又为她感到忧愁。
她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袁夫人。她这一路上也并没有话,表情显得沉重而复杂。
王氏最终还是决定为凤卿争取一下,微微笑着道:“别人养儿养女都希望能成龙成凤,望着儿子能福禄富贵、位极人臣,望着女儿能得嫁高门,贵不可言。我倒是希望我的儿女们只要能一生能康顺平泰,少受磨难,日子简简单单,夫婿和鸣,倒用不着他们大富大贵,成龙成凤。”
袁夫人微顿了一下,接着也才笑了一下,转过头来与王氏道:“姐姐说的是,养儿一百年,心忧九十九,只有同是母亲的人才知道母亲对儿女的心。像我的晗儿,他才智平庸,心性纯厚。我从不指望他能干什么大事业,或能挣下多大的前程,只希望他日他能找一个贤惠明理的媳妇,两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日子少起波澜,生儿育女,让我早日抱孙,我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