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作别的人,一定认为李暮云是在掩饰,很做作,令人恶心。
可我在她身边,看着她流下的眼泪,看着她因失控而颤抖抽搐的脊背,我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的痛苦。这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或许,当年事另有蹊跷。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我的父亲并不是那样一个充满了嫉妒和狭隘的作恶之人。但我又相信白敬诚的为人。他不会在一本花了心血的日记里,构陷我父亲的人品。他没有理由这样做。那么,到底是哪儿出了岔子?
我觉得,李暮云一定知道很多内情,只是她固步自封,将自己像蚕茧一样,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她的心,已然冰封了。
“云姨,去我家坐坐吧。”
她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就算我会去,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的。我知道何盛德死了。他早该死了。三十年前,就该死了。”
我一听,不禁垂下了眼睑。她说的言之凿凿。看来,我父亲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静默了片刻。云姨就提高了嗓音,语气里带了一点讽刺:“何小姐,既然你已经和霍耀廷分手了,那以后再见了,还是拿我当陌生人吧。”
末了,她加了一句:“如此就可不相欠。”
凭着女人的直觉,李暮云提起霍耀廷,真的是充满了不能描述的感情。在她的语气中,我听出了纠结、思念、渴盼、焦虑……还有深深的内疚。当然,她是应该内疚的。她虽然是霍耀廷的姨母,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她也是霍耀廷的仇人。
他对李暮云,应该和对我的父亲何盛德一样,充满了浓浓的恨意。但,很奇怪。霍某人只要和我提起李暮云,他的面部表情总是充满了悲怆,从未见什么恨意。这桩三十年前的旧事,他更多的却是将仇恨放在他的生父白敬诚身上,也是异事。
“云姨,即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我看出来了,对于前事,她是打定了主意守口如瓶。不管我问或不问,她都不会告诉我。所以我也没有任何询问的意义了。
李暮云说她渴了。我就请她去会客厅喝茶。可她却坚持要进我的办公室。她在我对面坐下了,门一关上,办公室狭小的空间内,就我和她两人,她看着我,面色温和,似乎不那么抗拒我了。
我给她沏了一杯淡淡的菊花茶。我对她说抱歉,我只有菊花茶待客。她就轻尝了一口,点着头说好。
“何小姐,你呀,还是不该来这里。”她看着窗外,欲说还休。
我能听得出她话里委婉的含义。她不让我提霍耀廷这个名字,可她又总是抢在我的话头前说。
“我和他分手了。他也结婚了。对以前的旧事不提,是一种尊重。”
李暮云听了,就将茶杯放在桌上,冷不丁地问:“因为他囚禁了你,践踏了你的自尊?”
我一愣。
这些……她怎么会知道?她在云南,这儿是苏中,我不认为我和霍耀廷的破事会让千里之外的李暮云知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