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虽然一直劝着女儿如此这般行事,但其实她心里却另有担心。女婿这般护着洛音苑那位,那女子只怕是有些狐媚歪道的。
当年世子爷不是对那个司氏生了些怜爱之心,才会让她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的吗?
这种事儿上,男人便是历经千帆,到底也讲个投缘合趣,不是随便和谁都能玩出火来的。
就因为那个司氏受宠,她因此落了多少心酸,她可不愿这种事儿再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一遍。
若是女婿是对她的肚子上心便罢了,若是对她的人上心,她总要先探探那女人深浅,顺便掐灭他们那点儿绮思杂念才好。
否则,便是拼着她得罪女婿,人也由她手收拾了算了。
——可是,洛音苑里,她看到的却是一个脸色蜡黄中带着黑青的半死不活的女子……
唐夫人觉得她有点儿明白了。且不说那脸色,一个刚生过的产妇,哪个不是有些虚胖的,这位却瘦弱成这样。
怪不得这程老夫人让她劝劝月盈呢。这人这般模样,只怕她没少折腾人家。
听说生时都几番差点儿撑不过去呢。这损了人事小,若那时损了人孙子,只怕更招人恼呢。
唐夫人坐在桌边,默默又埋怨了自己女儿几句,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周遭。
——她可是记得,那司氏满屋的摆设,虽没她屋里的多和名贵,却都精致得很,哪里象这处这般的寒酸。这不象男人喜欢常来之地。
自己倒是多余担心了呢……
那边徐妈妈带着几个粗壮婆子,在屋子里只管这样那样的高声吆喝着,对着桐花各种质问。什么何时何地,有没有辱骂主子,某时某刻,有没有偷藏公物……反正各种莫须有,又胡乱地把桌子柜子打开翻找,敌子进村儿一般,把个桐花吓得什么似的。
然后武梁终于装不下去了,她睁开了眼睛,目光清冷地看着徐妈妈。——这个徐妈妈,当真讨厌得厉害。编排那些罪名,简直张嘴就来,说话趾高气昂,还推了桐花好几把。
摸一摸,袖中剪刀磨过的,还在。枕头下有块镇纸摆着,旁边杌上烛台仍在,水壶里是滚烫的热水……
唉,还是只能这般防着,她其实很想主动进攻的说。
扫了眼屋子,又无语地闭上眼睛。危险是没有的,这些人不过虚张声势,既没敢动坏她什么东西,连翻捡过的物件儿也都随手收拾整齐放回原处了。
只是屋里这么乱着,桌边却八风不动坐着个端庄妇人。莫非是程向腾老妈出场,先给她一顿下马威?
如果真是老夫人光临,她该用什么方法求得她护着自己呢?
她这边儿想着,那边唐夫人却看到她睁眼那一瞬,不由一怔。这位虽然脸色难看,这眼睛倒是漂亮得很。嗯,细看那眉眼生得不错都真不错,只怕等脸色身材都将养回来后,更是个美人儿胚子呢。
就得让她永远苦菜花儿一般,不能让她再养回来了。
——所以送去庄子上最好,既能远离男人视线,也能磨砺其体肤。便是过一阵子男人再见着了,模样也会没法看了。有情有义?男人便是再有情有义,对着个邋遢粗鄙的女人,也最多把那情份换成叹息。
她默默打算着,等下她还要让这女子当面看看亲耳听听,看看男人肯不肯护她护不护得住她,就要先在她心里扎下刺才好。
让她便是将来万一还被男人护着宠着,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生出那非份之想来,不敢在主母面前强头。
……
却说程向腾那里,听说唐夫人带着几个粗壮婆子,气势汹汹地去了洛音苑,他就不由心下一沉,急忙的就赶了过去。
虽然他也想到或许会有多事的客人转悠到那边去看看,问东问西什么的,可是没想到竟是岳母大人亲自过去,还带着人手,面色不善。那会有什么好事儿?
心下不由有些气怒。这唐家,管得也太宽了些,竟敢不问过他就想处置他的人不成?
所以程向腾匆匆赶到后,进门时脸色便有些难看。
唐夫人见女婿果然来了,还给她摆着脸子,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一扬手摒退了徐妈妈她们一干装腔作势的婆子并桐花丫头,准备和女婿单独说话。当然,武梁正当旁听。
“岳母不在那边厅里喝茶,却到这偏僻之处,不知却有何事?”程向腾进来,施礼问道,口气也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