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一个艳阳天。
地上一些残红,一大早,就让宫女打扫干净了。
李威悄悄地将郑宫楚雪白小胳膊肘儿拿走,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初经人事,多少有些吃不消,睡觉又不老实,紧紧用胳膊捆了李威一夜。
爬了起来,打了一趟拳,又小跑了一会儿,见到郑宫楚已穿戴整齐地站在大殿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宫女也在看着郑宫楚,有史以来第一次进入皇宫的正牌名门望族的女子。太原王家的王皇后不算,太原王家已经末落了,是配衬的。
碧儿打来了洗脸水,让李威洗梳,郑宫楚对也听说了这个小宫女的传奇故事,不争。站在边上看道:“陛下,我们要不要拜见太上皇与太后。”
“你想去就去吧,我陪着你。”
她可以不用经历拜见公公公婆这一礼节,但想去,也可以,礼多人不怪嘛。
带着郑宫楚前往上阳宫。
李治和颜悦色地说道:“在东宫可习惯否?”
是礼貌话,才来,怎么知道习不习惯?郑宫楚这个还能听出来的,道:“臣妾还行。”
“弘儿大病一场后,性格变得很随便,你家家风好,来到东宫也正好……”说到这里,忽然忍住,看了武则天一眼,道:“昨天酒吃得有些多,现在没有回过神,太后,你陪他们聊一聊。”
“喏。”武则天欠身说道。
也非是那么小气,王皇后的事过去了都那么多年,当年对错不提,人都死了许多年,除非有人将它翻出对付武则天,否则也不会因为李治一句口误,就会生小家子气。
然后对李威说道:“弘儿,你来了正好,本宫问你,对你父皇要封禅的事,你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威很小心地答道:“启禀母后,儿臣认为很不妥,阿史德温博到现在没有擒获,突厥人也并没有真正诚服,还有国内有许多乱蓬蓬的事务。不过父皇坚持要封禅,儿臣不能阻拦,只好想办法将父皇封禅的费用,从他处筹集上来。”
“你有这个想法,本宫心里面很是欣慰的,不仅你,本宫也认为不妥,可是你父皇的身体……若要去,也不过多花一些钱帛。这些年,你父皇为了国家做了许多事务,作为在历史上也能称为一个优秀的守成之君。再说武功,征服了高丽,又拿下了整个的西突厥。百姓粗安,即便封禅,也能勉强说得过去。顺一顺他的心……”
“是。”
“魏元忠在江南也算有功,也外放了很多年,到了召回的时候。”
李威愕然地看着母亲,这是对自己的“额外奖励”,道:“母后,你对父皇的好,让儿臣都吃味了。”
“吃什么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一个女子份内的事。你父皇……本宫对他好一点,是应当做的。”
“是,”这一句有没有话外之音,李威硬是没有猜测出来。
“你们就回去吧。”
“是。”
走了出来,郑宫楚奇怪地问:“陛下,臣妾今天一观,不是外面所传言……”
自知失言,立即将嘴巴捂上。
李威笑笑不语,个中滋味,岂是她所能看出来的?自己需要国家平稳的发展,而且矛盾过于激化,毕竟自己父亲在世,大义占得不足。难道真来一个父子兵戈相见?父母也需要平稳,防止将自己逼得过急。
大家皆需要时间,父母需要时间,将自己从青海回来那一股锐气磨平,自己则需要时间,等待父亲……更不能说出口。父亲在世时,大约朝堂格局就是这样了。大摊牌是父亲去世后,看母亲如何选择?
其实对权利,他留恋心,并不是李治与武则天想像的那么重。可是母亲杀心太重,若是她的性格象北宋的刘娥,自己就学宋仁宗忍一忍,大不了辅助母亲,再说母亲思维并不顽固,母子合力,使这个国家变得更强大。可母亲终不是刘太后,权放得越多,野心越大,反而什么事情都能发生。所以不得不先占住大义,先占着一部分权利掣肘。
还有下面人呢?
母亲对自己没有敌意,然而朝堂上对自己有敌意的大臣,仍然大有人在。
更不是象今天早上郑宫楚所看到的那样,一家三口在上演宫斗大戏,感觉象演戏一样,下面的人却是真刀实枪在拼杀。没有黑白之分,没有对错之分,甚至象一些大臣为裴炎蛊惑,本身是清流大臣,却愚蠢地替母亲做下了许多对自己不利的事。
上阳宫中,武则天对李首成说道:“你去将武三思与武承嗣喊来。”
“喏。”
一会儿武承嗣与武三思一道被喊到上阳宫。
两人伏下,武则天也没有让他们起来,问道:“前几天,嗣儿你与太上皇聊家常时,似是无意说了让太上皇封禅,是你的主意,还是思儿的主意?”
“太后,侄儿不知,”武三思茫然地抬起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