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喝彩,可是李威眼尖,能看出来,相比于程务挺,辛承嗣抱起石貔貅兽时,要略微吃力一点。也没有点破,说道:“两位皆是英雄豪杰,看到如此杰出的一幕,我很欢喜。来人哪,赐程将军与辛将军各三百匹绢。”
太监去拿丝绢,李威将他们请到内殿坐下。
让宫女端上茶,问道:“两位爱卿,什么时候准备动身?”
裴行俭答道:“早准备好了,只要抽捉士兵,就这几天会立即动身。”
“我在这里,以茶代酒,祝裴卿、程卿旗开得胜。”喝了一口茶,又说道:“今天喊你们前来,还有两件事,要说一声的。”
“请陛下吩咐。”
“第一件事,我从青海带来了一批将士,这些人裴卿也是知道的,放在皇宫拱卫,太过可惜,因此我打算从中抽出一半的将士,随你们一道前往西域。”
裴行俭眉头皱了皱,心中不大同意,无论是西突厥还是东突厥,并没有放在他心上。再说,也有大将可用,并不缺少这两百来人。虽然过于浪费了,但他们留在皇宫拱卫,对陛下却有帮助。
“过犹不及啊,”李威玩味地转着茶杯淡淡地说了一句。
虽然看似危机解除,自己在提防,父母同样在提防,依然住在上阳宫,不肯返回皇宫,这样僵持下去,也不大好。自己将皇帝大义掌握了,没有再留下这五百将士需要。或者说父母下诏,废自己这个皇帝。这也不大可能的,当时自己是皇太子时,父母都忌惮,况且自己是皇帝。若是那样,父母有没有做好鱼死破的可能?
可是程务挺在此,不大好明说。此人前一段时间刚刚提拨为右领军将军,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人。
“陛下此言极是。”裴行俭聪明似妖,立即会意,答道。
“第二件事就是我心中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妥不妥当,还请裴卿参考一下。”
“陛下请说。”
“军中诸将行军能力,不似开国之初。”
裴行俭点了一下头。唐朝开国之初,名将如云,象自己在到贞观时,都不好意思能拿得出手,然而现在可以自傲地说一句,能超过自己领兵能力的大将,举朝也没有几个人。
“造成这个原因,是仗打得多。但不能为了增加一些将领,肆无忌惮的用兵。少用兵,将领就会缺少锻炼机会。长久下去,对我朝也不利。可我的经历,使我想到了另一条办法。若是没有裴卿指教,此次到了青海,我会输得很惨。因此,我想办一所学校,这个学校不教经义,不教礼书,专门从各地挑选一些可造之才的将领,然后让我朝的名将,比如裴卿、刘卿等,抽空去教他们军事知识。”
“陛下,似乎有些不妥,当初卫国公教候君集兵法,只教了一半,太宗疑问,卫国公说道,有臣一半之学,足以对付蛮胡,没有谋反之心,何必学全?”
“是有这个说法。可是,裴卿哪,天下间能有几个将领能有候君集的天赋?又几个将领有候君集的反心?就是我的资质,也不会让裴卿满意吧?”
“陛下资质算是好的。”
“别夸我,我有自知之明。有诸卿教导,再经过一段时间实战,朝中的将领才能会比现在的高,士兵是战争的关健,将领也是关健。为什么裴卿始终没有将突厥人当作一回事,却对吐蕃慎重?无他,论钦陵耳。朝中需要将才啊。看一看几十年后,裴卿还有刘卿、薛卿、黑齿将军,你们一旦老去,我也不知用何人为将为帅。”
裴行俭低下头去沉思,皇上的话说得也有道理的,后启之秀,也有的,比如这次的王方翼,还有那个郭元振,再往下数,真数不出来了。就是郭元振,或者陛下一心想载培的薛讷,以及张虔勖,也不算是十全十美。道:“国家以武立国,一直对武崇重。将领手中已有了很大的权利,臣担心……”
“这也是我正要说的,不仅你担心,我同样很担心,”李威喝了一口茶。后来出现了节度使,现在却没有出现,可是边疆各个重要的州府设立了都督,手中的权利也不亚于是各个节度使。
宋朝的那个办法也不行的,矫枉过正。特别是东京汴梁,屯集了几十万禁军,每一年都浪费了国家大量的财力,还给治安带来了许多麻烦,但因为缺少实战,真到用的时候,还派不上用场。
良性的发展,必须将军队重心方向转到边疆,两京会驻留一批军队拱卫,以防万一。但不能一味学习宋朝。不但要驻守,还要轮换,使两京禁军,最少有四分之一以上的老兵。到了万一来临的时候,两京有兵可用,有将可使。有的话不好说出来,道:“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文武必须分开。文官主政,武将主兵。不仅在朝中,在各都督府也可以实施。”
“这倒是一个方法,然而同样有弊端,陛下,想一想,文武官员分开,不会有事端发生。这是不假的。可这要有一个前提,文武官员互相协调,否则用兵之时,文官在政务与后勤上做手脚,又能导致失败。可过份协调,又是不妙。”
李威语塞。
程务挺说道:“臣都有一个办法,陛下可以轮换。”
“也不妥,”李威立即答道:“轮换还是治标之策。刚才我还与细封将军交谈过,虽然东都繁华,然而对这里的天气,细封将军很不适应。民间有谚云,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熟便生巧。辽东有辽东的形势,青海有青海的形势。到了辽东能适应,未必到青海能适应。无论是那一个将领,才到一个新地方,总要有一个适应期,天气、地形、风俗习惯、人土风情等等。待的越久,越是清楚,才越能建不世之功。轮换勤快,反而不美。”
李威这句话也让程务挺无言。
“这个不急,包括学校之事,我也不急,等到裴卿从突厥回来,再做商议。不过现在我们唐朝,是最好的时光,也是最坏的时光。最好的时光,是经过高祖、太宗与太上皇三代的治理,国家在顺利发展,百姓增加。最坏的时光就是一些弊端已经渐渐形成。但还来得急矫正。让我们共同开创一个大时代吧。”
“喏,”几人昂首答道。
李威这才送客。
站起来,裴行俭忽然低声对李威说道:“倭国的使者已经离开东都。”
“这一次要谢过刘卿了。”李威激动地说。梁金柱与陆马无所谓,他们是替自己做了很多的事,可是自己给了他们名声、金钱与地位,作为这个时代的商人,自己付出的,也足以报答他们。但刘仁轨不同,他官拜首相,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虽然此次是秘密进行,以后调动兵器,必然让裴炎等人察觉,还是有文章可做的。甚至在他挑唆下,能使刘仁轨清名败坏。
看来得拉动更多的大臣参预此事,否则裴炎在此做文章,刘仁轨就能让他生生掰下台了。此时,郝处俊已经罢政,刘仁轨再也不能罢政,否则自己两条胳膊肘儿,全让母亲卸去。
“陛下,也不用谢刘公,刚才陛下不是说过吗,要开创一个大时代,臣等,等的就是陛下这一天。”裴行俭眼中闪着希望说道。
“我一定不负各位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