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换好格斗服的度诺出现在了擂台上。他光着膀子,身穿一条紧身的格斗短裤,大片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那上面连一条伤疤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没有经历过擂台摸爬滚打的新人。
他的身材在普通人眼中还算不错,虽然比较削瘦,但肌肉的线条非常明显,有棱有角,但是这些在他的对手面前,都毫无意义。
站在度诺对面的泰拳战士,明显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的皮肤被比赛打磨的非常粗糙,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以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他的肌肉并不美观,是那种聚集在一起的大型肌肉群,像一堆肉疙瘩一样附着在他庞大的骨架上,从审美的角度上看来甚至有些丑陋,但却可以为他的主人吸收任何攻击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并释放将一切阻碍都打倒的可怕力量。很明显,这是一场“老兵”对“外行人”的屠杀,剧本已经写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看台下的观众不知道比赛的缘由,但见到度诺这样的奶油小生要对战身经百战的斗士,还是掀起了浓厚的兴趣。不少男性观众见度诺根本没有格斗家的样子,纷纷开始高喊、起哄:“小白脸,一会可别疼哭了!”“细皮嫩肉的,你是来搞笑的吗?”“滚回家吃奶去吧!”而由不少女性观众则是在看到了度诺的美貌后瞬间沉迷,更别提度诺还有她们喜欢的美形身材和白嫩肌肤。她们开始吹口哨,尖叫,为度诺打气,更有甚者直接向侍者询问能不能在赛后买度诺出去。
度诺见现场的气氛如此热烈,也配合地朝观众席挥手致意,惹来一阵嘘声和尖叫。趁比赛还没开始,度诺来到对面的泰拳战士身边,和善的说道:“你好,一会打起来还请手下留情,毕竟就是表演赛而已。”
泰拳战士木讷的看着度诺,用生硬的北之国语说道:“我老板说了,让我打死你,不然他就打死我。”
度诺咬了下嘴唇,他知道这句话不是玩笑。于是他不再说话,而是戴好牙套,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慢慢的深呼吸,等待比赛的开始。
随着一声钟响,比赛正式开始。泰拳战士因为吃不准度诺的水平,再加上有老板一开始放水的叮嘱,所以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缓慢地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开始了初步的试探。
度诺自然也不会主动出击,实力的差距他心知肚明,消极避战才是良策。于是他不断的后退,并且时刻围绕着铁笼转圈,防止被对手逼入角落。
泰拳战士看穿了度诺的意图,他不允许对方消耗时间,于是便用步法迅速接近,看准时机就是一套组合拳。实际上泰拳拳法里对于拳头的使用是非常有限的,主要的杀招基本上是肘击以及膝撞等等。由此可以看出这也是用来试探的攻击,虽然威力不大,但速度绝不可小觑。
谁知度诺接下来的表现简直惊为天人,他目光如炬,看准拳的来路悉数闪避,这一连串密集的攻击,竟不能碰到他分毫。泰拳战士心中大惊,赶忙调整呼吸节奏,进入了认真的模式,仔细观察着度诺的脚步移动,寻找下一个进攻的时机。
而度诺方面,虽然到目前为止毫发无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他为了闪避刚才的攻击,呼吸的节奏已经有了明显的加速,并且伴随着大量的出汗,这表示刚才的动作也消耗了度诺大量的体力。
泰拳战士不可能看漏这一点,他明白对方虽然运动神经和动态视力超群,但始终是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外行人,别的不说,单看体能这一项,二者就是天壤之别。他不打算给度诺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套暴风骤雨般的拳击朝度诺袭来,度诺依然竭尽全力躲闪,但没过多久,他的动作速率开始下降,脚步移动也越发吃力。
泰拳战士见时机成熟,趁度诺忙于躲闪拳头,立足未稳之际,踢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下段踢,如同一把砍刀一般,正中度诺的小腿。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度诺应声倒地,捂着小腿在地上痛苦的打滚。泰拳战士还想追击,被冲上来的裁判挡住,度诺借此机会,强忍着剧痛咬牙站了起来。他刚才被击中的小腿迅速淤血肿胀,度诺忍痛用力跺了跺脚,万幸没伤到骨头,没有让他彻底失去机动性,不过这也大幅降低了他的速度。度诺想休息一下,缓解腿上的疼痛,可对方不给丝毫机会,又是一套组合技袭来,这波攻击还夹杂了不少花哨的肘击以及头槌等招数,似乎泰拳战士是在刻意的炫耀自己的技术。
失去了速度的度诺已经无法完全闪避所有的攻击,只能将无法躲闪的攻击用手臂给招架下来,结果就是他用来防御的双臂也很快红肿了起来。泰拳战士越打越开心,似乎在玩弄自己的猎物,招式也越来越浮夸,这给了度诺机会。他看准泰拳战士一记回旋踢后的空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的肝脏部位挥出一记勾拳,稳稳的命中了目标。
肝脏没有骨骼保护,疼痛感会通过迷走神经直达大脑,是格斗当中非常重要的要害部位,受到重击会引发严重的内伤,并伴随着难以承受的剧痛。度诺的这一拳非常精准,看来泰拳战士要吃点苦头了。
可接下来擂台上却再次出现了惊人的一幕:中了招的泰拳战士没有表现出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揉着刚才被度诺击中的地方,感觉似乎没有预想的那么疼痛,随即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泰拳战士咧嘴一笑,放弃了架势,直挺挺的走到度诺面前,不做任何攻击或防御的姿态,而是直接把脸凑到了度诺跟前,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面颊,对度诺进行着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
遭到如此对待的度诺也爆发出了火气,伴随着刚才被打伤的愤怒,他用尽浑身力气朝对方的脸猛轰了数拳。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度诺的全力攻击只能用收效甚微来形容,仅仅是把对方打得有了一丁点踉跄。
泰拳战士笑得更开心了,这次他一个弓步上前,在度诺还没来得及防御的情况下,一个顶肘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度诺的肚子上。顿时度诺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胃液,身体全缩成一团,像是一个扭曲的蚕蛹。泰拳战士这次根本就没想追击,他悠闲地等待着度诺起身,好进行下一轮的蹂躏。
陆羽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太明朗了,虽然度诺反应迅速,打击点也非常精准,但是奈何他没有进行过专业的训练,普通人的力气,加上三脚猫的拳脚,连打破对方的肌肉防御都做不到,这样的绝境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她身旁的吴德则是抽着雪茄拍手大笑,快乐的欣赏着度诺痛苦的表情。
躺在地上的度诺缓了好久,才终于站起身来。他的双手无比沉重,几乎无法举起,可他还是费劲的抬起手臂护住头部,等待对方犯错的时机。果然,泰拳战士又一次伸过头来进行挑衅,这次的度诺快如闪电,两个手指如同两条毒蛇,瞬间朝着对手的眼珠狠狠咬去。可惜这些小把戏,要是用来对付门外汉尚且足够,被用来对付这些徒手搏击的专家,可就太不够看了。只见泰拳战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度诺的手指,只听“咔嚓”一声,两只手指的指骨就被他生生折断,度诺再一次跪倒在地,捂着骨折的手指,整个会场都响彻着他痛苦的哀嚎。
不过很快,这哀嚎声就被观众们的叫骂声所淹没了。观众们已经看腻了这种如同成人欺负小孩的闹剧,都在叫嚷着赶紧结束这无聊的戏码,让下一场比赛开始。吴德也认为是时候结束这场滑稽的表演了,他示意播求通知手下干掉度诺。而陆羽呢,她已经完全摊坐在了一旁,面如死灰的看着屏幕,只因为她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毫不亚于度诺的悲惨命运。
泰拳战士看到自己的助手换上了红色头带,明白是时候取对手的性命了,他稍加思索,就想到了一个杀掉度诺的方案。这时的度诺也从地上艰难的爬起,尽管遍体鳞伤,可眼神却依旧坚毅。泰拳战士知道度诺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无法反击了,现在自己只需要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动手就好,于是他压低身段向度诺冲了过去,开始集中攻击度诺的腿部,看样子似乎是想彻底夺走度诺的行动能力。
此时的度诺只能徒劳的做出闪躲,可现在的他由于身受重伤,身手已经跟刚才不可同日而语,很快他的双腿就挨了几十下重击,让他几乎无法维持站立,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躲避动作。泰拳战士见时机已到,活动了一下肩膀,开始了他最后的表演。
只见泰拳战士用力一蹬,整个人就朝度诺飞速的掠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迅速。他近身后先是打出几发刺拳,用来迷惑度诺的视线,在度诺勉强招架下来之后,他蓄力已久的一发冲膝,就朝着度诺的心脏狠狠地轰了过去。
度诺知道这是对方的杀招,他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弓着身子躲过了这一击。可他不知道,他已经掉入了泰拳战士设下的陷阱。刺拳、冲膝,这一切都是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让度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做出这个躲避的动作。现在度诺身体弯曲,脖子裸露在外面,正是使用绞杀技的好时机。泰拳战士只要抓住近在眼前的度诺,就能干净利落地一下子拧断他的脖子,这可比直接将他打死要省力多了。
不过,这一切最终也只能成为他的想法罢了。
度诺最后一次调整呼吸,随着他的吐纳,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擂台之上扩散开来。泰拳战士对上了度诺的眼神,那里面竟然是无尽的怜悯和哀伤,仿佛是在替他难过一般。这眼神搞得泰拳战士不明所以,不过他现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依然按原计划准备抓住度诺,钳制住他的脖子。
就在泰拳战士双臂张开,即将要抓住度诺的一刹那,度诺用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出手了。他伸出双手,用两只手拇指的指间关节,对着泰拳战士的颚关节打出雷霆般的一击,瞬间就让泰拳战士的下颚脱臼。泰拳战士对这突如其来的猛攻毫无防备,他的身体因为剧痛和下颚脱臼带来的失衡而弯腰后退,而这,造就了度诺整场比赛唯一的胜机。
度诺移动脚步,一个闪身调整到了侧身的位置,毫不犹豫的使用断掉手指的手掌,自下而上的用力劈出一发手刀,结结实实的击中了泰拳战士的喉结。由于下颚脱臼,再加上喉结受创,泰拳战士把舌头都吐了出来,此刻他的嘴巴无法闭合,整条舌头像一截香肠一样晾在嘴巴外面。度诺没有停顿,伸手抱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向下按去,并且使出最后仅存的力气,猛地抬起膝盖,朝他的下巴轰出了整场比赛所能打出的最强一击。
只听“咔擦”一声,一块模糊的碎肉从泰拳战士的嘴中飞出,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后落到了擂台上。震惊当中的观众们过了一会才看清楚,那是泰拳战士因为下巴遭受重击,嘴巴强行闭合,而被自己咬下来的一截舌头。
攻击下巴带来的脑震荡,以及咬断舌头的剧烈痛楚,此刻一股脑的涌入泰拳战士的大脑,让这个家伙在倒下的过程中就已经失去了知觉。那副千锤百炼,如同冶金锻造出来的强健身躯轰然倒塌,重重的砸在擂台之上,他双眼翻白,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看起来凶多吉少了。
同样油尽灯枯的度诺已经无力再维持着站立的状态,双腿的疼痛令他颓然跪倒在地。身受重伤加上巨大的体力消耗,令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只能看到几团白色的身影冲上了擂台,似乎在对泰拳战士进行着最后的抢救措施。这时他又看到几个白色的身影也扑到了自己跟前,正在大声的对自己说着些什么,可惜度诺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触觉,连自己被抬上了担架都不知道。他所有的生命力都提供给了自己那想要休息一下的心脏和大脑,强迫着它们继续工作,因为接下来还有另一番恶战在等待着他。
隐约间,度诺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声音来自遥远的过去,既陌生又熟悉,苍老中带着悲凉,温暖中又夹杂着愧疚,好像是隔着很多层厚厚的墙壁在向他道歉一样。
度诺已经无法思考,他下意识地挥了挥手,想回应那个声音,可这个动作,却被现场的观众们误以为是胜利者在向他们致意。顿时,刚才还被度诺的惊天逆转搞得鸦雀无声的观众席像是沸腾了一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呐喊声,就好像度诺刚刚拯救了他们无聊的生命一般。
可这些赞美和尖叫都与度诺的耳朵失之交臂了,他很想就这么美美的睡上一觉,可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吴德那张伪善的笑脸,这让他一下子又有了精神,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开始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预习待会要与吴德展开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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