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山来,准备往甄城方向去,远远便听见有人喊我名字,回头正看见备着药筐的墨羚彧。
墨竹皱皱眉,看着已经跑到面前的小师弟,闲闲道:“你这是?”
墨羚彧喘着粗气,“我要跟争如姑姑一起。”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一起?干什么?”
他把药筐朝地上一放,“闯荡江湖啊!”
“别闹!”墨竹打马下来,轻松地就将墨羚彧从地上拎起来,神色极是严肃道:“师父可准你下山了?”
墨羚彧挣扎两下,怒视着墨竹,“为什么你和二师兄都可以,就我不可以?”
墨竹无奈,将他放下,“你还小,再说,我们这次去甄城,是为了了却一些憾事,你跟着多有不便。”
墨羚彧却不依了,过来扯我马的缰绳,“争如姑姑,你就带着我呗,我又不会惹事生非的。你看…”
我看看一脸不满的墨竹,又看看站在前面不依不饶,样子颇为可怜的墨羚彧,叹口气,笑了笑。对墨竹道:“不如,就带着他一起吧。带着他,也可以掩饰我的身份不是?”
墨竹抬眼望望青山,了然道:“这样也好。”
得了准许,墨羚彧好似被大赦一般,欢喜的背上药篓,过来给我牵马。我于心不忍,他一个小孩子给我牵马,便道:“这里距甄城尚还有些时候,你去和墨竹同骑一骑吧,如此也好省些时间。若是这般牵着过去,也不知道要走几天了。”
墨羚彧凝视墨竹片刻,终还是怯怯的走了过去。
因是正午下山,是以到了甄城已是戌时,天色已经黑的如墨,城中官道上冷寂如冰,偶有几个行人也是匆忙而过,很快便消失在长长的甬|道尽头。
我抬头四顾,不知何时竟飘起细碎的雪花来,才想起,原来已经是冬月了。裹裹身上的狐裘,周遭不闻人语声。墨竹的马匹打了个鼾,冒起一阵白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三人两马。
我微微闭了闭眼,让自己心情稍稍平静,才开口问墨竹,道:“你可知道侯府怎么去么?”
墨竹望着远处,微微额了额首,道:“过了前面的太华道,就是甄侯府了。”
我心下很是唏嘘,又有些迷茫,不知道我现在出现在曹植面前,曹植会作何反应,不过说回来,我还是想见见他,想把晚晴托付给他。如今,佟儿有了安身之所,阴姬,不管她是帮我还是在为琉云报仇,不管是何种目的,如今在洛阳宫中,又是以南诏大族阴氏小姐的身份入了宫廷,我便不会再为她担心。只剩晚晴还是孤身一人,虽然曹植如今给不了她荣华富贵,却也算得上是个好的归宿。毕竟,晚晴对曹植的情谊,我心里知道。
我将眉毛轻轻一挑,换个欢愉的声调,“我们快去避避雪吧,看这雪下的到大,怎么说下便下了。”
来到府前,境况竟是难得的萧条,说是侯府,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比一般的人家要大上一些,就连侯府的牌匾,都极是简陋,牌匾两端挑挂着气死风红灯笼,烛光微弱的很。
我浅笑着下马,走到门前叩门。
未几,便听道内里有苍劲的男声响起,“来了来了。谁啊?这下着大雪的天,竟还来府上拜访?”
我低声应道:“是侯爷的故友,才到甄城就逢上雪天了。”
门栓被人拉下的声音干净利落,开门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穿着袍服,头戴束巾,看见我,眼睛瞪得老大,愣在门前没了动作。
我却不认得他。
墨竹走上前来,高声道:“侯爷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那男子一怔,忙惊呼着往前院跑去,“不得了了,侯爷,侯爷不得了了。”
我噗嗤一笑,拉着墨羚彧往院中走去,墨竹接过缰绳,兀自将马匹带往后院。墨羚彧很是纳闷,看着我几次三番想开口发问,却最终都没有问出什么话来。我想,他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发问。
还未到大厅,便和曹植直直打了个照面,他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将眼睛揉了又揉,终是呆在那里,恍若木雕。我就站在雪中,任他隔着雪花打量半晌,起步走过去,拂了拂他脸上的落雪,道:“晚晴可还好么?”
他愣了愣,握住我为他拂雪的手,眼眶湿润,鼻翼轻轻扇动,艰难的开口,道:“好,我让她在侯府住下,没有当下人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