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桥年久失修,中间断裂了开了,早已弃之不用了。断桥下面便是一片湖,前些日子刚下过暴雨,湖水大涨,水流混合着泥沙,湍急地流往下游。
洛骁紧紧地抱着闻人久,他的脸有些古怪的苍白,紧贴着闻人久的身子微不可查的轻轻地颤抖着。
“阿久,你会水么?”洛骁的声音很轻,他侧过头看着闻人久,眼神却很温柔。
闻人久蹙起眉头来,他敏锐地感觉到身旁的洛骁有些异样:“你受伤了?”
洛骁却不答,他抱住闻人久双足一点,退后数十步,直退到那断桥边缘,而后将那柄正已经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原色来的长刀轻巧一转,以掌心注入气力,猛地朝着前方掷去,两名黑衣人靠近的势头被阻了一阻,迅速朝着两旁退散了些许,又直接抬手拧断了一个人的咽喉,随手丢了出去。
“别怕,抱紧我。”洛骁用手轻轻地覆在闻人久的后脑上,将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而后,纵身一跃,从那断桥上跳了下去。
那水流正是湍急的时候,洛骁和闻人久落了水,甚至不见人浮出水面,就这么瞬间被冲远了。
几名黑衣人追上去查看,朝着水流的方向,一个拿着□□的领头人蓦然朝着那下游隐约能瞧见人影的方向连射了几箭,而后观望了许久,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跟随着那个领头人,又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水里的世界极度幽暗,只能看见些许微弱的月光。闻人久会一点水,但是也仅仅是会一些而已。水下有暗流,形成无数小小的漩涡,拼命的撕扯着两人的身体。每当他试图蹬水浮上来时,总有更大的水流将他整个人冲下去。
水很急,一度将洛骁和闻人久快要冲散开来,闻人久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艰难起来,他的视线模糊不清,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他唯一记得的,只有身旁那人在月光下比纸还要苍白的脸色,和紧紧地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再接着,他被一个浪猛地卷入水底,在冰冷的河水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湖里,只是不知被冲了多远,此处的水流已经渐渐和缓下来。他的身子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举着,纵然是在水里,他的呼吸倒也不算那么艰难。
洛骁正吃力地攀着一根浮木随波逐流,他能敏锐地感觉到全身的力气正在流失。也许是因为流的血太多了,他全身冷的厉害,脑子里仿佛有千百根针在扎似的,他的眼前一阵阵的泛黑,可是洛骁却并不敢就这样昏睡过去。
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旁还有他最爱的那个人。他不能让他死。
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洛骁眼眸动了一下,侧过脸望着他,苍白的唇弯起了一抹笑。他脸上的血污被湖水冲刷干净了,越发显得正看着他的眼眸清亮温柔。
“醒了?”
闻人久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已经是初秋的天气了,白日里虽还炎热,但这夜里的湖中却是冷的厉害。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洛骁,但手却在触到他的背时猛地怔了一怔:“你中箭了?”
洛骁强撑着所有力气,才能若无其事地笑起来:“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又道,“水下凉,你抱着我,我扶着你坐到这浮木上去。”
闻人久只定定地瞧着他。洛骁的手环上他的腰,冰凉的唇在他的额上贴了贴:“阿久,你听我一回。我快没力气了。”
闻人久感觉自己的心似乎瞬间紧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抱着洛骁,洛骁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他湿漉漉的发,而后猛地使劲儿,将他抱上了浮木。
“阿久,我有些累……”洛骁微微仰着头,对着闻人久笑了笑,“你拉着我的手罢。”
闻人久感觉自己有些哆嗦。他把手伸过去,与洛骁的手握在一处,他的唇几度张合,最后只吐出单薄的几个字来。
“洛子清,孤不许你死。”
洛骁闭着眼睛,微微地笑起来:“阿久你不要我死,我就不死……我还等着看阿久你帝冕加身,君临天下。”
“只是,我累了,想睡一会……”
“就且让我……睡一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