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没看清,女人嘛,大概找地儿方便去了。”耷拉脑袋睡眼迷蒙的哨兵这样回答她。
韩铁锤探出脑袋,将温宁拉回帐篷,“你咋样了,找谁?不会中邪了吧?”
温宁没有回答,快步来回,将十几名重患巡查一番,见没有异样,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陆鸿影被惊动了,用眼神示意温宁走近,问道:“什么事?”
温宁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感觉不太好。咱们,得小心。”
“不太好”在哪里,她说不出来。这只源于她的第六感,她有些担心受到批评。因为在授课时,陆鸿影始终强调的是一名特工的严谨锐利和周全,“第六感”显然不在一名成熟特工缜密的观察和逻辑推理范畴之内。
陆鸿影没有批评她,因疲惫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缕微笑,“再去睡一会儿,兵有将挡,水有土淹,没事儿。”
说没事儿,还真是没事。接下来两天,诊疗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大部分轻症患者已近痊愈,帐篷内留诊的不到三十人,原先显得不够用的医护人士,一下子就富余了。经过几天共事,陆鸿影也对这些人进行了一遍筛查,留下约合三分之一的精干力量,令温宁重新排班排岗,工作成效顿时提升不少。
不过,事物的发展,总容易在顺利中出现反复。有三五个由陆鸿影主治的重病患,病情总是反反复复,不如同等中毒深度的患者病愈快捷彻底。于是,最初对她及时救场的感激之情退却后,军营内升腾起一些小议论。或说特校的陆医生指挥人是把好手,治病是外行;或说特校校长本与潘司令有嫌,这回只怕公报私仇,让普通士兵们担苦受难了。
当韩铁锤吞吞吐吐将这些议论告诉温宁时,温宁在恼怒之余,暗生疑窦。秦立公和潘万军的矛盾,知情人有限,这种议论和谣言的散布,绝对别有用心。她故作十分气愤,要求韩铁锤查出谣言的来源,能在温宁手头领上任务,韩铁锤求之不得,满口应承。
接下来,在陆、温二人来到补充兵团的第七天晚上,又出了一点事情。
准确的说,是在第八日凌晨,最容易犯困的时段。当晚温宁轮休,在帐篷内特别隔出的休息室合衣而憩。韩铁锤的沉声厉喝“领谁!”惊醒了她。她翻身即起,寻声掀开帐篷帘布,只看到夜色中两道身影游云幻影般缠斗,不过片刻功夫,其中一人闷哼倒地,另外一人飞身逃遁,眨眼不见踪迹。
有人飞奔过去扶搀倒地的人,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看清扶人的是韩铁锤。
韩铁锤尚未加入战团,战斗就结束了?!
温宁左右一瞧,两名值班哨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八成早已被击晕。军营宽广,这场即展即收的战斗,没有惊动多少人。
她紧跟着飞奔过去。
倒地的是陆鸿影。弦月的金光映在她的面颊,更显苍白冰凉,温宁很惊慌,连声问:“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陆鸿影扶着腰,眉宇有痛色,却强制地收敛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让韩铁锤和温宁一左一右扶起,说:“没有受伤,她无意恋战。我已经废了,腰腿使不上劲道,不是她的对手,留不住她。”
温宁听不得陆鸿影说自己“废了”。因为自觉无用,就要自我牺牲,就要燃尽最后一滴血吗?不能!她不忍,她不愿意!她冲口而出,“陆姐,如果你承认自己废物,那整个特校,全是废柴!”
陆鸿影嘴角掠过一缕苦笑,“人的价值,是因为她有价值。”
韩铁锤听得一头雾水,他关心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说:“陆医生,刚才跟您交手的是什么人?我只看到一道光影,你俩就动上手了。说什么废物不废物的,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自以为拳脚功夫了得,跟你们两个女人比起来,简直三脚猫,手脚都插不上去,说起来,没文没武,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废物!”他骂自己是废物,却骂得乐哉悠哉,丝毫不以为耻。温宁送予他一个感谢的微笑,这位粗中有细的男人,其实懂得抚慰别人的创伤。
她也岔开话题,“什么,来的是个女人?”
陆鸿影凝视方才人影消遁之处,“是一个腿脚功夫十分厉害的女人。”
温宁说:“看清长什么样子了?”
“她蒙面。”
韩铁锤说:“可惜我没有配枪,不然再厉害也得摞倒!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司令闹,瞧他还不舍得给我配枪?!没有我,整个营盘都给人端了!”他又威武起来了。
陆鸿影沉吟片刻,道:“今晚的事,暂时不要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