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爷闻声忙停下说笑,转过身打量了青儿几眼,方道:“丫头,是你揭的告示?”
青儿怯怯点头。
老爷便又笑道:“果然真人不露相,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志气。”说着,又偏过身,对一旁端坐的穿着白绸镶秀金色缠枝花纹袍男子说道,“公子,你看,忙活了几日也只有这一个应榜的,是不是先探个究竟再说?”
白袍男子蓦地失笑道:“贵处地广人稀,能有人揭榜已经让出乎意料了。”又问了青儿,“几岁的年纪了?家里都是做什么的?”
青儿道:“回爷的话,小女今年尚未及笄,家中父母务农,有一个哥哥在大户人家做帮工。”
白袍男子微一点头:“如此,倒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也罢,既然你敢揭榜,有什么能耐还得让我们见识了以后才知晓。”说着,便命人去取针线来。
青儿不想还有这一招,唬得面色一白,手心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汗,不知他要见识什么。不多时,从后院转出一个小丫鬟来,梳着抓髻,穿一袭银红衫子,外罩着雪青比甲,俏生生的抱着一个针线笸箩来,问道:“老爷,你看这些够吗?”
那官老爷便探头往笸箩里一看,见各色丝线都有,尚有一匹白绸未动,便道:“够了够了,不过是个小活计,不需那么多。”便叫丫鬟把笸箩送到白袍男子身边,道,“公子,你也看一看。”
白袍男子伸手将那笸箩推开半尺,摇头笑道:“我就无需看了。”就回身对青儿道,“我虽是针黹的外行,可穿了这么多年衣服,也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你就捡着你最拿手最显本事的花样简单绣一个来,以一个时辰为限。我和邓大人在这里等着,你自去绣你的,待好了再来。”
“这……”青儿不由得有些为难,绣个拿手的花样倒是不难,可是绣个显本事的花样就难多了。这针黹上的技巧繁复百出,但是针法就有数十种,她哪里晓得用哪一种才叫显本事,分明是个刁难人的话,怪道巧儿屡次三番的说有猫腻呢。
可是事已至此,好歹也得绣出来,否则岂不叫人看笑话去。躬身应了个是,青儿果然端了笸箩跟着之前来的那个丫鬟走到后院的一个偏房里,静心想了一会子,便捡着自己最拿手的水仙绣了一幅小样。
过了一个时辰,青儿直觉脖子低垂酸胀的厉害,外头候着的丫鬟掐着时辰进来,忙笑道:“姑娘可绣好了?”
青儿将那水仙递给她道:“有劳姐姐了,已经绣出来了。”
丫鬟将帕子似的一幅绣品小样接过去,端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看,忍不住夸道:“好精妙的绣法。这水仙虽然简单,难得你有心,把那老茎内芽都区分的那般仔细。”
“谢姐姐夸奖。”青儿微微笑起来,“一个时辰已经到了,还请姐姐带路,前去见一见老爷。”
丫鬟笑道:“正是呢,几乎把这一茬给忘了,快走,省的老爷等的急。”说话间,已经快手快脚的收拾齐了东西,带着青儿出门便直往左拐,过了长廊穿进一道月洞门,知县邓大人还与那个白袍公子在院中坐着,闲话家常。
丫鬟带了青儿过去道:“老爷,王姑娘的活计已经做好了。”
“哦?”邓大人一笑,便道,“快拿来给公子过目,瞧一瞧仔细。”
丫鬟闻言忙从笸箩里将绣帕取出,双手恭送到那白袍公子手里。一旁青儿紧抿樱唇,局促不安的盯着公子瞧了。只见他将那绣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凑近瞧了针脚并配色,半晌才将绣帕放回笸箩中,摇扇笑道:“果然是艺高人胆大,这位姑娘当真不容我辈小觑啊。”
一言说的那邓老爷也好奇不已,忙也取过帕子看了,半日方点头道:“老朽瞧着也有点意思,公子,这一回你可满意了吧?”
“满意,再没有比这个更满意的了。”白袍公子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道,“邓大人,此事若成,你的功劳可是最大呀。”
“哎,公子说哪里的话?”
邓大人谦逊的一摆手,客气笑道:“功劳最大的仍是当属郑公子你呀,以后若世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郑公子只管吩咐,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为世子与公子效劳。”
郑公子笑了一笑,却不再答话,只管对丫鬟道:“去叫了我的小厮来,传我的话给他,就说找到针黹能手了,叫他把东西递进来。”
“是。”
丫鬟应声而去,不一会儿领进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单膝跪了道:“爷,您要的东西小人带来了。”
郑公子便道:“起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