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每次都这样。
&esp;&esp;朝廷通常也挺配合,它也是,能凭交易做成的事,就凭交易。国富民强的时候,就远征“教化”。打赢了,就收藩属、羁縻,打不动,就筑关据守,开榷场。
&esp;&esp;不过这一次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头一年消停了,祝缨没有收到朝廷要重开榷场的消息,赵振
&esp;&esp;幕府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赵振是谁,他的来历林戈自是无从得知,不过苏晟发来了急件,她便也当成一件急事来办。心里还在想:这是个什么人?这么要紧的吗?姓赵?
&esp;&esp;祝缨平静地接过了文书,苏晟在上面写得比较简略,赵振是辞官回家的,看起来样子很不好。
&esp;&esp;祝缨提起笔来,写了个条子:“让客馆准备房间。”
&esp;&esp;“是。”林戈接过条子,装进一个信封里,拿去客馆准备。
&esp;&esp;做完了这一套,林戈心里依旧好奇这个赵振是什么人,算着他还有几天能到。
&esp;&esp;三天后,两匹马护送着一辆车进了西州城,骑士穿着号衣拿着信印、公文到了幕府门前。核验了腰牌,是北关的人,与他们身上的号衣也对上了,门上道一声:“稍等。”进去通报,赵振到了。
&esp;&esp;赵振在西州城的第一站不是已经准备好的馆驿而是幕府,他从车上下来,眯起眼睛打量着整个西头城,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弄得幕府的年轻护卫们觉得这位老叔奇奇怪怪的。赵振的衣着与安南迥异,虽然经过跋涉很好的丝绸衣服已经皱了,仍然看得出来是绸衣。
&esp;&esp;腰带上挂着几样佩饰,头上还别着玉簪子哩。
&esp;&esp;年轻护卫以为自己的目光隐蔽,实则瞒不过人的眼睛,赵振正在颓丧间,也无暇与之计较,只等里面传来一声:“姥叫赵官人进呢。”
&esp;&esp;年轻的护卫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赵振,姓赵、做官、从京城来,在幕府里就会获得多一点的关注。
&esp;&esp;赵振浑不在间,跟着来人往里走,幕府比祝缨在京城的相府还要大,装饰全不相似,然而一踏进去却又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相府。
&esp;&esp;那时节,相府里高朋满座,往来的同龄人志趣相投,哪怕朝上有再多的讨厌鬼,至少在相府里,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昂扬向上的。那个时候,虽然不时被一些讨厌的人烦到想打人,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未来。
&esp;&esp;当时他以为,自己在为一个效仿、重现三代之治的大同世界在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有十足的信心,哪怕白天刚在衙里被为难过。
&esp;&esp;后来,这种感觉就消失了。被为难的事还在、或疲惫或愤怒的心境还在,又添了担忧,却没了对来的信任。
&esp;&esp;眼前的幕府与当年的相府又何其相似的?往来行走的大多是年轻人,男男女女身上都带着一股劲儿。
&esp;&esp;引路的护卫看了他一眼,也不催促,赵振先醒过来,对护卫点了点头。护卫心道:这怕又是个不如意的人。自姥出了“求贤令”,总有这样一脸晦气的人过来,还以为苏将军特意单个送来的会跟别人不一样哩……
&esp;&esp;世人总对南方偏远之地存有一些偏见,提一句“烟瘴之地”,就会以为当地全是野蛮人,不说茹毛饮血,也要以为人家什么事都不懂。有“求贤令”,不到走投无路或者想要投机,一般人也不会来。来的人多半会带一点点高高在上的傲气,说话口吻里也不免夹着说教、指指点点的意味。
&esp;&esp;令人十分腻味。
&esp;&esp;小护卫苦此类人久矣,连带对赵振也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礼貌了。
&esp;&esp;两人走到书房外,小护卫与在一旁小房间里当值的祝彤做个交割就回前面了,祝彤上前对赵振一礼,道:“您就是赵官人?姥已经等您有一阵儿了,这边请。”
&esp;&esp;赵振的样子称不上好,祝彤心道:难道是京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esp;&esp;赵振看着眼前小姑娘稚气未褪的面容,拱手道:“有劳。”
&esp;&esp;祝彤给他带进了书房,才说一声:“姥,赵官人来了。”
&esp;&esp;赵振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痛苦:“老师!”
&esp;&esp;豁!看来是有大事喽?
&esp;&esp;祝缨道:“突然回来,必有缘故,你一向平和,看来事不小,坐下来慢慢说。”
&esp;&esp;赵振不想起,往后一坐,像粘在了地砖上一样。
&esp;&esp;祝缨顺手拖了张椅子放到他的面前,自己坐了:“行,咱们也不用讲究那些虚文,就说些实际的。你只管说,我听着呢。给他拿茶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