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过两天,就要上山了。”
&esp;&esp;“诶?”
&esp;&esp;“没有一道山拦着,这边怎么能这么暖和?山外有山,再外就是苦寒之地。”祝缨比较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西番人南下东进,会遇到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也是气候,也是容易生病,而且生活不太适应。不过吉玛族里据说有部分人,先祖就是越山而来的,渐渐地也被同化掉了。
&esp;&esp;普生家与西番的联系,并非偶然。
&esp;&esp;陈放与王允直听新鲜故事,渐渐听得入迷,也不觉得路上苦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山下,陈放仰头一望:“这么高?”
&esp;&esp;“那里位置好。”祝缨说。
&esp;&esp;过个关又得爬山,骑马也比较危险,大家又都下山步行,爬到关口,王允直两腿发抖。祝缨再给他们指着对面,讲着风土人情:“两边是有贸易的,这边有谷物、布帛、茶、盐等等,那边牛羊皮草马匹也有盐等。”
&esp;&esp;王允直惊奇地发现对面山上居然也有一个小小的关卡:“他们也设卡?”在他的印象中,凡与蛮夷相交的地方,都是朝廷这儿设“某某关”,拦着外族进入。
&esp;&esp;祝缨道:“对,他们也有城,只不过边界模糊。”
&esp;&esp;王允直以为,这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他又有了新的认知了。
&esp;&esp;对面有关卡,他们俩也就不再要求深入观察,住了一夜又被祝缨带回。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一队商人迎面而来,见到她们,商人忙下路避让。王允直勒住了马,问道:“你们贩卖的都是什么呀?”
&esp;&esp;商人低着头,只管不说话。王允直又问了一遍,商人还是不说话,他也不尴尬,只微笑着对祝缨道:“前辈,兴许是我没说明白?”
&esp;&esp;祝缨看了看商人的服色,用了西卡话又问了一遍,商人才答:“一点茶叶、朱砂。”
&esp;&esp;王允直忽然醒悟:是语言不通!这些日子周围的人都说官话,标准不标准的别说,好歹大部分能听懂。实际上,在整个安南,大部分人口是不懂官话的。
&esp;&esp;他轻轻地说:“前辈要治理安南,殊为不易啊!”
&esp;&esp;祝缨道:“所以啊,你们回去,尽早上表说说驿路的事儿才好。”
&esp;&esp;陈放道:“那是一定的!”
&esp;&esp;修驿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包含了种种作业,祝缨干工程是有经验的,安南也听她的,陈放也有一点经验,但朝廷不一定听他的安排,他得回去请示。于是,两人又带了祝缨给皇帝的谢表,以及一些礼物,原路返回。
&esp;&esp;祝缨在西州为二人饯行:“阿炼也要回去博州忙秋收的事情,就让他陪你们走前半程。到了博州,他会安排人护送你们到梧州,到了梧州有赵苏继续护送出山。进入吉远府,我再管就不合适啦。自己路上小心,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esp;&esp;二人一路疲惫又新奇,此时既盼望早些回京,又想多看些东西,心情十分矛盾,道别的话都说得十分勉强。陈放明知修驿路的提议是祝缨的,又不能当着王允直的面将话说得太直白,只好同张仙姑说了好些:“我爹娘都很想念您。”之类的话。
&esp;&esp;张仙姑信以为真,念叨着:“他们都是好人哩。”
&esp;&esp;两人居然把对话说得像模像样。
&esp;&esp;难得有“故人”来,张仙姑有些伤感,陈放走远了,她还站到城楼上远远眺望远方的小黑点儿:“这就走了啊!以前认得的人,都不在眼前喽。”
&esp;&esp;祝缨从背后贴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左肩上,与她一同望向远处:“看啥呢?”
&esp;&esp;张仙姑偏过头来蹭了蹭她的脸:“庄稼长得真好。”
&esp;&esp;“嗯,这地方风水好。”
&esp;&esp;张仙姑笑笑,轻声道:“可算安稳咯!”
&esp;&esp;祝缨抱着她的腰,问道:“想家,还是想京城?”
&esp;&esp;张仙姑道:“没有,这儿就是咱家!京城啊……也就那样,不自在哩。你在京城我就担心。”
&esp;&esp;“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回去呢。”
&esp;&esp;“你要干嘛?”张仙姑挣脱了她,震惊地看着她,“别出夭蛾子!”
&esp;&esp;“行~”
&esp;&esp;张仙姑狐疑地看着她,祝缨道:“真的真的,你瞧,这儿一片稀烂,房子也没盖好,田种得乱七八糟。伤兵安置,孤儿也得养,哪样不得操心?我没那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