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她鼓足勇气,眼角瞥过案几上摆着的玉如意摆件,她捡起衣袍严严实实包住,朝他走去。
“你……”五皇子目眦欲裂,她竟敢、竟敢!
云黛又怕又慌,她学医只为救人,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作用。
避开男人凶恶的视线,她集中精神,找准他后颈处的穴位,狠了狠心,将那如意朝那处大穴用力砸去——
男人应声倒下。
云黛怔忪,回神后将他往床边推去,听到外头有动静,娇着声音喊了声,“殿下,你慢点。”
外头又安静下来,她脸色发白,跌坐在地,心跳得很快很快。
片刻后,她伸手在男人的鼻息下试探——还有气。
可为什么,还有气呢。
她目光落在手边尖利的簪子上,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这是报仇的好机会,只要将这簪子扎进他的心口,他必死无疑。
她看着男人袒露的胸膛,心脏的位置一目了然,她是可以的……
纤细的手指抓起那枚簪子,她压制着身体里那发作的药效,自我安慰着,不用多少力气,只要一扎下去就好了。
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锐利的簪尖抵着那养尊处优的细嫩胸膛,要落下时,理智的回笼——
不能杀,谋杀皇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以命抵命没关系,却会牵连到国公府。
簪尖停顿,方才那虚与委蛇的恶心和屈辱再次涌上心口,盘旋着,久久挥之不去。
就这样放过他?她不甘心。
陡然间,她记起崔仪送她的那本《针灸甲乙册》,后半部分大多讲男子之疾。
“涌泉、三阴交、肾俞、关元……”雾蒙蒙的美眸直直的盯着男人身上,带着无辜的残忍,她握着簪子,像是从前在桐木人身上练习般,神情麻木的扎了下去。
颗颗血珠冒出,她脱力的往床沿一靠,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木讷的喃喃道,“以后别再祸害女子了……”
那酒里药效再度上涌,她不敢再停留,佝偻着身躯朝窗边走去。
*
“世子爷,是这个太监,抬轿的有他!”琥珀指着值房廊下那喝酒吃肉的太监,斩钉截铁,“就是他,奴婢不会认错!”
一袭玄色袄袍的谢伯缙长剑直指那太监,俊容冰冷,肩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他的语气比冰雪还要阴冷,“说,人去了哪里。”
那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却还嘴硬,赔笑道,“谢世子您、您说什么,奴才听不懂,什么人啊?”
“嗯,听不懂。”谢伯缙垂下眼皮,手一挥。
黑沉沉的夜里,剑光一闪,伴随着鲜血与痛叫声,一只耳朵孤零零地落在那将将积成的雪层里,温热的血融化了雪,冰凉的雪又盖住那凉了的血。
“这下听懂了么?”他单薄的眼皮轻抬,眼尾似染着一抹红,语调平静,“再问你一遍,人在哪?”
这回他的剑尖指向的不是另一只耳,而是太监的脖子。
那太监面如死灰,捂着流血的耳朵,哪敢再隐瞒,哀叫道,“五皇子!广兰殿!”
谢伯缙眼瞳骤缩,下颌紧紧绷着,最坏的猜测。
长剑又一划,那太监捂着脖子瞪圆了眼睛,倒下。
谢伯缙握着剑,转身奔入苍茫夜色,颀长的身影在雪虐风饕中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