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跨过承泽殿大门,入眼是翘首以待的所有人。
碧桃见殿下果然平安归来,欢叫一声上前去搀,瞥得棠梨面如死灰,吓一跳,讪讪收手。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今日天长节,殿内都拾掇好了?”
没人敢把今日视作与往日一样的天长节,也就没人把拾掇宫殿当作第一要务。
但棠梨姐姐发话,殿下完全没话,他们自不敢不从,须臾作鸟兽散。
“奴婢陪殿下入内休息。”
“苏晚晚没来过?”阮雪音这才反应,问近旁一名宫人。
“回殿下,刚来过,您不在,又走了。”
“端着托盘,盘上有盅?”
宫人不意外殿下总未卜先知,仍是眨了眨眼,“是。”
“去太乐署传个话,让她将东西热一热,送到鸣銮殿交给涤砚。”
宫人不大敢应,看棠梨。
“君上是禁足本宫,本宫此刻并不出门,你怕什么。”阮雪音不耐,“快去。”
棠梨不拦,终归最坏的已经发生了,“走吧,殿下。”只是扶稳阮雪音,要陪她回寝殿。
“进屋里闷得慌,就廊下坐吧,让本宫看看花,吹吹风,听一听鸟鸣。”
这话真是坦荡,坦荡得像临终遗言,棠梨不爱听,赌气似地撒开手,去安排桌椅饮食。
承泽殿的花不如折雪殿多,葱茏高木比点点繁花更惹眼。阮雪音落座举目,慨叹夏景婆娑,放空片刻又吃了几粒橘红糕,便想起那年竞庭歌入祁宫,在煮雨殿同上官妧密谈完,走出来猛吃橘红糕的画面。
其声在耳,真切如昨,她有些想念她。
思绪既起,无法继续放空,她便接着盘算一番该安排的是否都已安排好。日色在这期间转黯,变浓,直到残阳如血,顾星朗出现在大门外。
这时候原该夜宴。
时辰到了,皇后没动身,众人已觉怪异;见到君上归来,便笃定夜宴是取消了,更加忐忑,整个承泽殿中庭只余黄昏莺曲。
阮雪音起身,顾星朗迈步,两人会于繁花高木中央。
皇后跪下,敛首,不发一言。
君上也不发一言,就那么看着她。
涤砚示意,棠梨便悄命所有人退。
“你满意了。”方听顾星朗开口,“这便是你送我的,生辰贺礼。”
“君上明知臣妾所行,乃上上策。”阮雪音回。
顾星朗蹲下,挑起她下颌,不轻不重,只为四目相对力求言辞由衷,“我的才是上上策,勉强两全。你那叫玉石俱焚。”
“臣妾之策,曰焚石成玉。”
“你为石,君位为玉?”
“儿女情长为石,千秋大业为玉。臣妾与君上皆读圣贤书,怀山河之愿,从一开始便约定过,若有一日两者相冲,当弃车保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