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吗?”云玺何等眼力见儿,自顾淳风进门就唤了棠梨去备杯子,此刻已经斟好茶,直接递到了对方手里。“不然怎么说不是人人有本事在天子跟前当差呢。”顾淳风感慨,看一眼云玺甚觉满意,“那些嗟叹命途不顺时运不佳的人都该好好想想,真得了机会鱼跃龙门,有没有实力能跃得过去。”她将杯中茶一仰而尽,再对上阮雪音询问目光,反应过来正事未言,赶紧将晨间情形挑重点说了一遍。阮雪音听得有些糊涂。不知是淳风重点挑得不对又或叙述方式问题,还是事情本身荒唐,她消化完这些话,还是没明确当事三人为何要赛马。“竞庭歌得知沈疾要教你骑马,也想讨些指点,于是叫上纪齐一起,赛马?”逻辑有点别扭啊。这么莫名奇妙的提议那两位也会答应?还是作为男子不好意思拒绝漂亮姑娘?淳风顺这句问想一瞬,也觉牵强,思忖片刻终是俯身附在阮雪音耳边说了两句话。封亭关。她本来不想说。不高兴说,也不想当着小漠的面说。这就是了。阮雪音听罢,心下叹气,站起身来。“嫂嫂去哪儿?”“去挽澜殿请旨。”“请九哥许你去相国府探视?”“嗯。”她一顿,“他已经知道了吧?”淳风点头,“应该。我同沈疾一道回来的。我直接来的你这里,他去了挽澜殿回话。”沈疾在挽澜殿最后一进庭院中回话。顾星朗在射箭。“沈疾思虑不周,致使竞先生和纪齐双双受伤,请君上责罚。”十发十中,状态稳定,顾星朗丢了弓给涤砚,摩挲两下掌心,“要怪就怪竞先生厉害,你们不是她对手。你何错之有。”沈疾眉头再蹙,念及顾淳月判断,犹豫道:“君上是说,她故意引我或纪齐受伤?”“那倒不至于。”顾星朗接过涤砚递上来的白玉杯,大口饮下,“她若为了这个故意坠马,风险太大。你和纪齐不一定来得及救,她却实打实会摔。沙地上坠马,不是闹着玩儿的。除非她习武有功底。”她自然不习武,没功底。连君上也这么说。那么确为意外。沈疾略觉好受了些。“你今日带淳风出宫,是驾的马车吧?”顾星朗问。“是。”“忽雷驳呢?”忽雷驳是沈疾的坐骑。“在宫里。”“那你今日用的什么马?”“骐骥院的黄骠马。随手牵的一匹。”顾星朗神色如常,闲闲再问:“与你驾忽雷驳的速度比呢?慢多少?”沈疾不明所以,想了想答:“没比较计算过。光凭感觉,还是会慢上一些吧。”“一些是多少?一点,偏多,还是一点和偏多之间?”“之间。”沈疾认真评估一瞬,“君上意思是?”“朕的判断,引人受伤这种事太难保证结果,且就现阶段来说没什么意义;她多半,只是将计就计一探你实力——你不是说临出发前她还特别提醒你全力以赴?更早还以封亭关之事相激?”他将白玉杯递回给涤砚,“都说沈疾快如闪电青川翘楚,但你到底有多快,大部分人并没有明确概念。这种事情,太平时节无关紧要,真要征战对垒,有确切认知却重要。有时候,能影响决策。好在你今日不是用的忽雷驳。她还是没能确定你的最快速度。就是用了,”他轻嗤,似乎甚觉可惜,“她中途坠马,没能到终点,要根据里数和时间差计算你的速度就难了。青川各国的骐骥院规制完全一样,她若能跟你整圈比下来,回到苍梧再用盗俪跑一次,虽不是同一匹盗俪,多少有误差,但基本是能作判断了。”沈疾默然,既感合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半晌,“但她执意用盗俪。这么烈的马,若真要测实我速度,不是应该挑更好驾驭的马?跑完整圈最为重要,盗俪难驯,不是增加了完不成的可能?”“她是执意要用盗俪?有多执意?”沈疾怔了怔,“倒也——总之我再三跟她确认过,她说她与烈性马投缘,无须更换。”“也许这就是实话呢?”顾星朗动一动眉心,“说不好。有些事复杂,却被低估了;有些事简单,又被想得太复杂。先放着吧。”他转身向涤砚,“两件事。让张玄几去相国府瞧瞧。再去折雪殿传个旨。”阮雪音尚未走到清晏亭,便碰上涤砚正往这边赶。“君上有旨,竞先生意外坠马,此刻正在相国府治伤,请夫人这就去看看。”午时过半。阮雪音入得相国府竞庭歌暂歇的客房时,大夫已经离开。房中除了她自己,再无第二人。“人都被你赶出去了?”以纪家的稳妥周到,不会不安排婢子留守伺候。“嗯。又不认识,我也没什么需要,何必一屋子干杵着大眼瞪小眼。”竞庭歌坐在桌边剥瓜子。剥了一大堆,像是一颗也没吃。“伤哪儿了?”阮雪音也坐下,淡淡然看着她。“瞧你这样子,完全不担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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