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遐眸光微转,唇边闪过一抹冷笑。陶氏眉头皱了皱,那个死丫头又闹什么幺蛾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沈母歇脚的居士房和陶氏歇脚的居士房离得不是太远,百来步的距离,一下就到了,沈丹遐来不及把事情完整说给陶氏听,只能简单的说了说;进屋,沈母就唬着脸厉声道:“九丫头,你给我跪下。”且不说十月里山上天气寒冷,地上石板冰浸的,沈丹遐不愿跪,就是不冷,沈丹遐也不会蠢蠢的、乖乖的听沈母的话跪下去。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爱女如命的陶氏,岂会让宝贝女儿受这等罪,“老太太,九儿犯了什么错?老太太就让九儿跪地。”“三弟妹这是要质问母亲吗?”周氏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插嘴道。沈母扫了周氏一眼,道:“老三家的,我问你,九丫头当众打十二丫头的耳光,有没有错?”“老太太有没有问沈丹念,我为什么要打她耳光呢?”沈丹遐看着面有得色沈丹念,眯了眯眼,“她败坏沈家的名声,难道不该打吗?”沈母拉着沈丹念手的手缓缓松开了,沈丹念脸色微变,尖声道:“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败坏沈家的名声,是你在败坏沈家的名声。”“老太太可让人去打听打,是谁在那儿说人是非,道人长短的。人来人往的,可有不少人听到。今日礼佛的人不多,咱们这一大家子人,稍稍一打听就知道是哪家哪户,我不打断她,任她再说下去,指不定人家怎么看待沈家呢。”沈丹遐冷笑道。“我哪说错了,他就是生而克母。”沈丹念梗着脖子不知错地嚷道。陶氏笑了一声,道:“我要是没记错,朗哥儿出生满月后,他的生母才因产褥病亡故的,这也扯得上克母,那有人的生辰就是老太爷的忌日,不知道该怎么论了?”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沈母的脸色有几分难看,沈丹念忽地嚎了一嗓子,“太太这是要逼我去死吗?”把正抿唇偷笑的沈丹遐吓了一跳。“老太太,这里是寺庙,十二姑娘在这大吼大叫的,惊扰了菩萨可是罪过。”陶氏根本不理会沈丹念,又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死了就死了,她连滴眼泪都不会掉。沈母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捂脸干嚎的沈丹念,道:“九丫头,十二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说错话,你好生教她就是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到底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又有那位大师的话,沈母的心还是偏向沈丹念的。“老太太说得对,十二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这些话想来是旁人教她的,错得不是十二妹妹,错是教她的人。不过以后我可不敢教十二妹妹,免得我费力不讨好,还是老太太多管管十二妹妹,省得她嘴上没有把门的,在外乱说,让人以为沈家没家教,小姑娘家的嘴那么碎。”沈丹遐快言快语地道。沈母被挤兑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不安分的周氏又跳了出来,“九丫头,你怎么说话的呢?三弟妹,你也不管管。”沈丹蔚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这是三房的事,她出来参合什么呀?陶氏还没答话,珍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小师傅,你过来有什么事吗?”“阿弥陀佛,师父命小僧前来请各位施主去斋堂用斋。”一个细细的声音道。“请小师傅稍等,容我禀报。”珍珠言罢就敲了敲房门,“老太太,庙里的师傅来请,该去斋堂用斋饭了。”“知晓了。”林氏应道,上前去扶沈母。沈母从陶氏身边走过,拿眼剜了她一眼,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这女人没把九丫头教好,教得九丫头这般的可恶。☆、粗粮馒头出了居士房,沈母的脸色就缓和下来,还对那个小沙弥笑了笑,家丑不可外扬,沈母绝不愿让人知晓沈家的事的。其他人安静地跟在她后面,在斋堂门口遇到了徐家人,沈丹遐扫了一眼,没看到徐朗,眉尖微蹙,朗哥哥是被那话伤着了吗?沈母舍不得添太多香油钱,是以相国寺并没为沈家人准备丰盛的素宴,而是普通的斋饭,稠粥、粗粮馒头和老豆腐;沈丹遐娇气归娇气,适应能力强,并不像徐纹一样挑剔闹脾气,乖乖的喝完稠粥吃完三片老豆腐,揣着粗粮馒头,道:“母亲,我要去找朗哥哥玩。”陶氏也发现徐朗没来斋堂,庙里的规矩,过午不食,不免也担心徐朗会饿肚子,毕竟以沈妧妧那德行,就算带糕点来寺里,也不可能拿出来给徐朗充饥,拿起一个粗粮馒头,道:“娘和你一起去找朗哥儿。”“不用了母亲,您还是留在这里好,省得有人说三道四的。”沈丹遐朝沈母那边呶了呶嘴。陶氏瞟了眼和沈妧妧坐一块的沈母,想想也是,把粗粮馒头给了沈丹遐,嘱咐道:“招财,你跟着九姑娘一起去。”招财屈膝应了声是,和护娇、禄婆子一起陪着沈丹遐往外走;在斋堂门口被守门的和尚给拦住了,“小施主,食多少取多少,吃不完的,请放回竹笸里,主持勿带走。”“师傅,我有个哥哥,他没来斋堂,我这是拿给他吃的。好师傅,你菩萨心肠,发发慈悲,就让我带去给我哥哥吃吧。”沈丹遐仰着小脸央求道。护娇三人也帮着央求。那和尚不是硬心肠的人,尤其是面对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看着她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纵是铁石心肠也软了,如是手一抬,放行让四人离开了斋堂。出了斋堂,沈丹遐直奔沈妧妧歇脚的居士房,可是徐朗并不在那儿。护娇揣测道:“表少爷该不会在大殿拜菩萨吧。”沈丹遐拔脚就往大殿跑,慌得禄婆子迭声喊道:“姑娘,你慢点,你慢点,别摔着。”“哎呀!”沈丹遐虽跑得快,但没摔跌,却在拐弯处与人相撞,她人小,被对面的人撞得一屁股墩坐地上了。“哎哟喂,谁呀?这么用力是想撞死人啊!”“对不起。”沈丹遐不推卸责任,立刻道歉。“你这小女娃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在寺里乱跑?”沈丹遐定晴一看,面前站着一堆人,跟她说话的是个年约三旬的……姑娘?那女子没有挽妇人髻,显然是没出阁。可这个时代年过二十还没出嫁姑娘根本就没有,是以沈丹遐到不知道这女子是姑娘还是妇人了。在这不知道是姑娘还是妇人的女子身旁站着个八九岁、长是精致,穿着一袭银蓝色绣竹叶的衣裙的姑娘,在她身边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圆脸姑娘,穿着粉红色绣兰花的衣裙,两人都梳着垂挂髻,髻边都戴着一枝嵌着宝石的凤钗。护娇三人已然赶到,护娇扶起沈丹遐,“姑娘可摔痛了?”沈丹遐怀里的一个粗粮馒头滚了下去,掉在了地上。“姑娘,有没有伤着?”禄婆子轻轻拍了拍沈丹遐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招财拦在了沈丹遐前面,屈屈膝,问道:“我家姑娘小,不知与哪位撞一块了?可有伤着?”“我没事,到是把小姑娘撞得摔坐在地了。”那女子见一小姑娘身边跟两大丫头一婆子,暗自揣测沈丹遐的身份,语气柔和地道。“你是从斋堂那边过来的,我问你礼部徐右侍郎的家眷可在斋堂里?”穿银蓝衣裙的姑娘盯着地上的粗粮馒头问道。沈丹遐不知徐奎的官职,就没吱声。招财不知面前人的身份,是友还是敌,不敢透露与徐家的关系,淡淡地道:“我家姑娘出来时,徐太太和徐姑娘都在斋堂。”穿银蓝衣裙的姑娘再不理会沈丹遐等人,抬腿就走。穿粉红衣裙的姑娘慢了一步,“九姐,你等等我。”她们带得那群人呼啦啦的从沈丹遐四人身边走了过去。“不知道那两姑娘是哪家的,找姑太太有什么事?”招财看着她们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