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成闻言,心里很是没底,让他管着原先的六家人,他还有些信心,如今要管这么多人,却是不行,他知道自己不行,若是逞强接下,又怕万一一个不好,犯了东家的忌讳……东家可不是他原先以为的那样是个富些的农户而已,就那气势就能杀人!
是以也不敢强撑着揽事儿,“小……小人怕是不行,不过有个人大概能行!”
“哪个?”
“就是下头跪着的,手里抱着孩子的,大名叫刘五峰,他是个能干的……”
“可靠么?”郑钧打断了刘天成的话,接着问他,自己可不想接手这些事,阿瑶快要生了,他几乎不敢离院子超过一个时辰!
“可靠,小人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人品德行小人是知道的。”
别的不敢说,刘五峰他是知道的,最是个人品正直的,有本事的,要不是屋里媳妇病重,花光了积蓄,卖光了田地,也不可能带着孩子,一家子出来讨饭。
“敢打包票么?”
“敢!小人用自己的身价性命作保,他若敢有什么坏心思,小人拼了性命不要,也不能饶了他。”
话赶话,刘天成心里怕的不行,看着下头跪着的人群和最前头的刘五峰,心里有些恨恨的,你们最好好安生些,老子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你们压上了。
郑钧厉目扫过刘天成,他心跳的厉害,脑子里更是空白一片,手都有些哆嗦了,郑钧才移开视线。
“嗯,那你叫他过来。”
刘天成松了一口气,马上应声,出了围墙,叫刘五峰进去说话,刘五峰深吸了口气,强自按耐住狂乱的心思,把孩子转头递给裹着被子,病怏怏的妻子,一声不响的跟着刘天成进了围墙。
一见郑钧倒头就拜,“小人刘五峰见过东家老爷!”这些礼数他也就在镇上见过几次,这次使出来就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郑钧并不叫他起来,晾了他半刻钟,见他面上并无不满一类的表情,这才把刚才问刘天成的话又问了他一便。
刘五峰闻言,低头思索了一会才抬头看着郑钧,带着些自信说道,“我试试吧,尽量做到!”
郑钧也不在多言,让他站起来,一个纵身上了围墙,俯视着仍跪在地上的花子们,“你们来村里讨饭,村里人并未亏待,省出粮食活了各位,如今又上我门上来求助,我不会不管,见死不救,只是有两点,各位听好了,一万事听刘天成,刘五峰二人派遣,二老实的呆着不准生事,否者一律赶出去,生死不管!”
说完,朝刘五峰扫了一眼,径自回前院去了,既用了他们便要相信他们,而且,以自己多年练出来的眼光来看,这个刘五峰是个不错的。
刘五峰见郑钧说完走了,呆了呆,等到刘天成推了一把,才爬上刚刚郑钧站过的围墙,吩咐大家行事。
刘天成领着原本的六家从郑家院子背了粮食和石炭出来,刘五峰领着众人除了老弱之人在原来的六家人的炕上的窝棚里歇着外,其他人都跟着又打出四条炕来,硬硬的挤下了几十号人,还得了村里时不时的接济,勉强能得温饱不挨冻,谁还有力去计较别的事儿?是以冷得时候都挤在窝棚里,壮年轮流的去砍柴回来,在炕上烘干柴火,烧炕或者煮粥,雨雪停了便帮着郑家做些活计。
闹哄哄的直到三月份,天渐渐的暖和起来,花子们见粮食也渐渐的吃尽了,才陆续的找别的生计去了,最后只留了刘五峰和原先的六家人拆了几条火炕,忙忙碌碌的把地收拾出来,鱼塘那边挖好,一并连进水出水的沟渠也用青砖铺了,田地这边也收拾好了,下了种子,种上黄豆并瑶光提供的一斤葵花籽,修好后院的围墙,所有的活计干完了,才忙忙的返回家乡春种去了。
走的时候,郑钧按着人头,不论老幼,一人送了五个大钱给他们做路费,并他们吃剩下的粮食也一并让他们背了回去,最后一算账,整个春天开荒安置花子的费用竟然比当初买地的花的银子还多出二十多两,也不知当初存粮是精明还是傻了,瑶光忍着笑一个劲的安慰他,本来就是积德行善的事儿,不必在意赔赚。不过郑钧也没把那几十两的银子放在心上,这些银子他打猎赚回来并不费事,是以说说就丢开不去管它。
这期间,三月十二瑶光生下一个胖娃娃,孩子生的时候,瑶光痛的死去活来,生完了,瑶光忘了,郑钧却记住了,当时在房外听着瑶光撕裂的痛喊,白了脸,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当从产婆哪里得知生孩子,尤其是头生子跟闯鬼门关一般,吓得郑钧在瑶光的整个月子里时时的被噩梦吓醒。
月子里,郑钧更是老母鸡一般的聒噪,每日里都盯着瑶光的吃喝,除了喂奶并不许瑶光多抱孩子,生怕她累着,这是老大夫在瑶光生产后交代的,月子里一定要歇好了,否者或累着,或着凉落了病根也是一辈子都治不好。
晚上等瑶光喝完了鸡汤,郑钧才抱着睡着了的孩儿,放在她身侧,自己坐在脚踏上与瑶光说些孩子吧唧嘴或在梦里咧嘴笑了之类的故事给瑶光听,生孩子有些伤了元气,瑶光并不能坚持太久,听着听着就迷糊了过去,郑钧止了话音,温柔的替她掖好被子,又瞧了瞧她身边的孩儿,在床下的短炕上躺下。
瑶光被拘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得下了地,到了能出去门外转转的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了,此时天气已经暖和过来,郑钧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陪了瑶光两个多月,跟着在郑家侍候月子的六婶不住嘴的夸赞郑钧懂得疼媳妇,村里的媳妇们也常跟着王氏和金鱼媳妇来郑家坐坐,是以,瑶光的月子坐的倒也不算太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