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时光往往都很短暂,云子长到快两岁的时候,我们又遇上麻烦了,这麻烦来自苏鸣。
原来苏鸣早已爱上婉莹,那还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当时婉莹二十岁。一天,婉莹带着为苏鸣家做的衣服到他家里,苏鸣第一次见到她,被她的美丽以及神秘打动,觉得她就像仙女一样。那以后的晚上,他就经常到婉莹的山洞外面去守候,想见婉莹,只是因为他到底对自己的品格有所怀疑,所以才没有敢走进婉莹的山洞。等婉莹从山洞出来的时候,他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就像一个虔诚的护卫。我那时还在婉莹的山洞里面养病,他可能听到了我们谈笑,所以对我十分嫉妒,后来他不肯让我知道从这里出去的路径,很大部分就是为此。
我和婉莹结婚的时候,他正在外面做生意,偶尔运货物回来,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村民对我们的婚姻是否会给他们带来危害,仍然持观望态度,并不愿意多说。等云子出生以后,他在外面已经站稳脚跟,那年夏天他回来,到山洞外面守候婉莹,却听见婴孩的哭声。他回去问亲戚,才得知婉莹已经嫁给我,他十分恼怒,想要报复。他怂恿他的亲戚出来反对我,反对我和婉莹住在一起,他当时因为能从外面运来新奇的玩意,所以还有号召力。于是,他的那些亲戚就拿着棍棒来打击我,我当时也反抗,可是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被打得遍体鳞伤。
这次的打击让我对生活实在失望透顶,与第一次的可怕命运多么相似啊!又是被一群人打击,让我与妻子分开。苏海出面维护我们,最后经他调解,我和那帮人达成了可耻的协议,这协议让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我不能承认与婉莹的夫妻关系,与云子的父女关系,而且不能住在山洞里面,只能每三天去婉莹的山洞一次,送食物进去,并且每次在里面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苏海劝我:“虽然他们这样说,但是难道还有人成天监视你吗?到底怎样生活还是由你决定。”
话虽那样说,但我从此在婉莹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心里有愧。我是个什么男人呢?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连承认他们都不行!见我的妻子和孩子还要偷偷摸摸的,好像做贼一样,防备别人看见。婉莹并没有责怪我,还是那么温柔地待我,可是这越发让我自责。为了保护云子,让她不受外面那些坏人伤害,特别是苏鸣的伤害,婉莹就跟云子说晚上也不能走出山洞半步,她自己从此也没有再出来。我则只能让她叫我叔叔,我没有资格让她叫我爸爸!
不能与婉莹终日相守,这日子苦闷得让我难受,我就把更多的精力投入科学研究,以求减轻心中的痛苦。经过十来年的研究,我终于研究出了你在园子里面看到的那些,长西瓜的大树、结葡萄的粗壮禾苗、长莲子浮在水面的葵花,还有月亮和太阳,太阳你还没有见过,因为它是一种危险的东西。
可是,即使这支离破碎的生活,命运都不让我拥有,它还要吹来一阵阵狂风,把那些碎片通通卷走,让我一无所有地飘在这人间。
十二年前春天的一个中午,我到湖里去打鱼。那天下着小雨,湖面雨雾弥漫,我划着船,不小心闯进迷雾里面。当我绕过湖里一块突出的礁石的时候,看见礁石的另一面苏海的小船,被一艘装有马达的船撞翻,苏海被浪卷进水里,那艘装有马达的船扬长而去,是苏鸣的背影。我赶紧划船过去营救苏海,可是,那个地方正是迷雾中水流汹涌的地方,苏海被浪卷着沉进了湖里,而我的小船顺水流漂了回来。我使劲划船,可是仍然往后退,我跳进湖里,向东面游,却还是没有水流速度快,最后没有办法,如果我不上船,恐怕连我自己都会被浪卷进湖里。于是,我爬上船,冲出迷雾回到这边,看苏海有没有漂出来,可仍然没有他的影子。我又冲进迷雾,寻找苏海,可是,仍然没有结果。
天黑了,我只能从湖里回来。我到苏海家,问苏昕他父亲回来没有,当时苏昕的母亲已经逝世。苏昕说没有。我知道,苏海可能已经淹死。
第二天,村民在湖边发现了苏海的尸体。他们都以为是苏海翻船被卷进湖里淹死,是天灾。只有我和苏鸣知道这是一场人祸,苏鸣就是凶手。
除了婉莹,我对谁都没有说这件事情,包括苏昕,因为他还小,如果去报仇,恐怕只有白白送命,而别的村民恐怕不会相信我,说不定还会冤枉我。
紧接着,村里发生了瘟疫,八百人的花朝村,一下死了两三百。当时苏昕只有十七八岁,只是跟苏海学了点基本医术,还不是很精通,面对瘟疫这样的大病,他自然无能为力。可是,苏鸣的那些亲戚又站出来,责备苏昕,打击苏昕。很明显,又是苏鸣在后面捣鬼,他要报当年苏海责罚他的仇恨,并且除掉他控制这里的障碍。我把苏昕保护起来,我不能为苏海报仇,就只能为他做这么多了。后来就出现了苏昕把闪电变成人参,治好瘟疫的神奇事情,花朝村的瘟疫就此结束。
可是,对于我,又一个更大的灾难降临了。苏鸣向人们散播谣言,说这次瘟疫是因为婉莹神女被人玷污,老天降下来的灾难,只有杀死这被玷污的神女和玷污神女的人,将来才会无灾无难。被瘟疫折磨得快发疯的人们竟然相信了这鬼话。
一天上午,一大群,足有五六十人冲进我家,他们拿着绳子,把我绑起来,拖到婉莹的山洞口。他们把我推到前面,向着里面吼叫:“婉莹,你出来,否则我们杀死李本华!”
当时,婉莹正在山洞里面做衣服,苏昕正在和云子玩耍,他们一起到洞口来。
苏昕向他们说:“瘟疫不是治好了吗?怎么还来找麻烦?”
那一伙人看见苏昕,温和了一些,毕竟他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苏昕啊!瘟疫是没有了,可是瘟神还在,不把瘟神除掉,以后恐怕还有灾祸!”
“哪里来什么瘟神?你们听谁说的鬼话,上次纠集一群人来为难我,可是如果不是我变出人参,你们就通通没有命了,你们这次又来找麻烦,简直太过分了!还不快点放了本华叔叔!”苏昕气愤地说。
“虽然你救了我们,我们很感激你,可是,那是另一回事情。而且那说明是有神明的,所以我们要除掉瘟神,不然将来又会有灾难!”几个人狡猾地说。
“你们说婉莹姑姑吗?谁说她是瘟神?她不过是平凡人,有一些特别的地方罢了,就像我能够把闪电变成人参一样,只是某些人的特别之处罢了!”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特别能力让人们相信鬼神的存在,认为那是老天显灵,赐予他神力,才让他把闪电变成人参。
“我们可不管,我们要的是将来的安宁!谁要是有可能影响我们将来的生活,我们就要消灭谁!”仍然是那几个人在说话,其他的人已经开始怀疑那鬼话。其实说话挑事的一直都只是那少数一些人,其他跟过来的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
“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能够进入这山洞的都是好人,婉莹婶娘和李叔叔都可以安全无恙地进入这里,他们都是好人,知道吗?你们如果相信自己是好人,觉得自己正在做的是好事,可以走进来试一下。”苏昕义正辞严地说。
外面的人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当然不敢进去,他们当中大部分是普通的村民,虽然不算坏人,可是很容易被坏人蒙蔽利用,对于自己的品格,到底没有那么自信。
这时候,苏鸣这个可恨的人出现了,他从后面走出来,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可能真的有到洞口会像蓬蒿一样烧死的事情,可是,那不过是瘟神耍的一点小伎俩,迷惑大家罢了。谁知道那个人就一定是坏人,而不是瘟神故意要杀死那个人呢?这个瘟神也许只让她喜欢的人进去和她幽会呢?”
这个十恶不赦的人,说出这种侮辱人的恶毒话来,让人发指。可是有些村民竟然相信了他恶毒中伤的言语,在洞口叫骂起来,并且开始对我拳打脚踢,甚至提起我的头,准备用棒子打。
“住手!”婉莹的声音,我看见她的脚开始挪动,向外面走来。而此时太阳正盛,我赶紧叫她停住,我向她吼叫,让她不要出来,叫她好好照顾云子,这样我死也安心了。可是,婉莹不吭声,毅然决然地走出来,目不转睛地注视我,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宛若神女。她在太阳下面闪烁耀眼的光芒,然后,像一个雪人那样融化了,渗入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瘫倒在地上,默默流泪。过了很久,有人解开我身上的绳索,叹着气走开了。我扑到婉莹融化的地方,在地面乱扒,可是,除了她的那只手镯,什么都没有留下,消失得干干净净。我默默趴到地上,把脸贴在那块湿润的地方,泪水让那个地方更加湿润,我的泪水和婉莹融化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所有的人都走了,苏昕出来拉我进去。
我让苏昕照顾好云子,就转身走了。我要去找苏鸣,和他做一个了结。可是,苏鸣已经开着船逃跑了,他的仇恨杀死了婉莹,对于我们造成莫大伤害同时,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伤痛。
不光是我要找他报仇,那之后村民对他也不再信任,在苏鸣的怂恿下,迷信的他们逼死了一个神女,他们担心会遭到报应。而且他怂恿村民做的事情太残忍,让村民完全怀疑自己,他们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有识之人,还是不知理的荒野蛮人。他们不知道,其实这两种人并没有严格的界限,他们同样会在某天为某些事情暴露兽性。
我冲到湖边,划起自己的小船,一股神经质的力气推着我飞快向前移动。由于上次亲眼看见苏鸣撞翻苏海的小船,我明白了那个地方就是出去的路,于是,我划着船冲了出去。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