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宝之灵,或者是炼制是便用了有灵性的炼材,譬如云冽手中那本命宝剑,就有庚金之精的精灵自愿做了剑灵,又或者有修士抽取其他妖兽、修士、精灵等物,炼制法宝时填入其中,充作法宝之灵。另外还有些法门,则较为罕见。但这血蒙所用鬼爪,分明初时只如寻常魔宝般,有些灵动罢了,然而待恶气一冲,冲得越久,鬼爪却像是变得不同了。就像是,那天魔石释放出来的恶气,赋予了魔宝灵智一样。随后,血蒙的十指翻飞,打出了无数手诀。众仙道大能忍着心中疑虑,仔细来看。这手诀怕不有几十近百种,每种都是不同,每种都颇复杂,等全都使过一遍后,鬼爪直冲而下,狠狠击中鼎炉里的天魔石!下一瞬,天魔石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粉尘,如同被吸附似的,全部附着在了鬼爪之上。那鬼爪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颤抖着吞噬了所有天魔石粉尘,到后来,它表皮像是更镀了一层薄膜,越发显得晦涩而阴郁了。血蒙抓住时机,连喷三口精血,都落在鬼爪之上,再发力一吸,就把鬼爪重新吞回腹中!这就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了!只见血蒙霎时变得面色血红,额头青筋鼓噪,身上的皮肤自行皲裂、脱落,露出里面发红的肌理来。而他自己则像是极瘙痒难耐,在地面上就此打起了滚,弄得地面处处血迹,他自己的血肉也好似被黏住了,每一次翻滚,都要掉下不少。短短片刻,血蒙的血肉被蹭去大半,经络骨头都露了大半,面貌更是早已不及从前。但偏偏那只鬼爪,还在窜动不休,仿若一不小心,就要破腹而出了。众多仙修大能看到此处,眉头都是锁紧。若是突破时,需得弄出这副模样……终于,血蒙惨叫一声,翻身跃起,疯狂抓挠。他周身的气息伸缩吞吐,像是膨胀成了巨大的球状,然后猛地一震,爆裂了!破而后立,他的血肉,居然肉眼可见地重新生长,很快,又将他的整个身子覆盖,让他的面貌,也恢复如常。这时候,血蒙的气势变了,他已然,是个元婴期的邪魔修。先前那些,便是天魔石如何相助血神宗弟子突破、进境的情景,当真是死去活来,一个不慎,就有身死魂消之可能。也的确,一旦失败,便即暴死。血蒙成功了,此代的血神宗弟子们中,有大部分人,都成功了。他们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杰出人才,平日里见过无数惨状,对自身也残忍阴狠,那吸收天魔石的痛苦,并不能太过消磨他们的意志。因此,血神宗又多出了不少元婴,这般的势力再筹谋多年,确是不易,也确是所图……甚大。待看完后,众大能心里,更凝重几分。纪倾开口询问:“诸位以为如何?”徐子青和云冽身为小辈,暂不出声。于他们看来,如此之事,已非是一门一派之事,乃是除却邪魔道外,倾殒大世界所有修士需得担负之事。如今五陵仙门既然已知晓了奇矿的本来面目,也明白若是给那血神宗更多时间,他们便可以培养出更多元婴以上的强大弟子,那么血神宗便必须剿灭,绝不能让他们再这般猖狂下去。血神宗应是魔劫中重要一环,而单单只有一个五陵仙门,便是身为此方大世界最大的仙修门派,也不能自专。故而,众多大能神识互相扫过后,都看向了宗主。纪倾叹了口气,说道:“理应想个由头,将各方势力请来,共商应对魔劫大事!”万仙大会只是由头须有,却不能就此说明乃是为了血神宗这奇矿之事,否则,恐怕有打草惊蛇之嫌。众多仙修大能商议一番,都是有些犹豫。应付魔劫乃是大事,不仅东域中各大小仙宗都要请来,西域的大衍帝国及诸门派,南域的各个宗门,也当全部邀请。如此一来,就要更加谨慎。思忖再三后,有一位大能提议:“不如做寿?”修士寿元悠长,平日里除却各门弟子相争、比较外,寻常若是要门派间联络沟通,往往就是召开个“仙茶会”“仙果会”,又或者是置办宴席,广邀好友。做寿便是个极好的缘由,就有许多仙修每逢三千岁、五千岁,又有了颇高修为,就以自身地位,遍发请帖。到那时,来得越多,自然也越是得意。然而另有一位大能开口:“不妥,我派之中,除非宗主做寿,否则有些宗门派遣个长老之类过来,就是给了颜面,未必有各派掌门赴宴。但此事事关重大,若不是各派掌门,也不能轻易告知。”这确是个问题。一时又陷入僵局。忽然间,一道平和的嗓音响起:“就以我即将相迎六劫散仙劫为由,召开万仙大会,说我要指点众仙修,提携后辈,如何?”此人正是如今倾殒大世界里最强散仙,五劫散仙谢赟。众仙修大能听得,不禁齐齐转头:“谢师祖!”五千年一次散仙劫,已然经历了这五次劫数的谢赟,不知活了多少年月,在这五陵仙门满门上下,都要称他为“祖”,在他那一代的修士,不论飞升也好,陨落也罢,最终也只剩下他这一位了。谢赟笑道:“不必如此。尔等当知,散仙每过一次劫数,下一次便要更强数筹,得以渡过一次劫数,却未必能过得了第二次。因此但凡转修散仙者,每逢劫数前千年,就要闭死关,炼制法宝、精修神通,做好渡劫准备。而今我正好还有千余年光景,就要渡劫,岂非是上天之意?”徐子青明白,这是谢赟散仙在魔劫到来前,要将整个倾殒大世界的注意力,都拉到他的身上。而他对于此回劫数……恐怕没有多少信心。他能想通的事情,那些活了更久年月的大能们,自没有一个不能想通的。五陵仙门虽还有几个散仙,但最强的也不过只是三劫,这第四劫都还不曾渡过去,其他的宗门里,多少也有这般的老怪物。并不及五劫散仙,有如此号召之力。谢赟又道:“借我名义,正可将魔道之人尽数阻拦在外,若是仙修里有什么不妥当的,在大会之上,也容易发现端倪。”而且若是寻常散仙,同等级的散仙未必给他们面子,也只有他这五劫散仙,能做出如此气魄,发下“万仙”的豪言。哪怕是散仙们,为了得到后续散仙劫的应对法门,也难免要心动而来,请他点拨。众大能面面相觑,终于都是一声长叹。谢师祖这是为了宗门,宁肯揽下这个麻烦。到那时,必然有许多人都以为他是难以再过劫数,否则必不会这般……或许谢师祖当真是如此,才要借此再承担几分,但他们这些做弟子晚辈的,却难免担忧,更难免惭愧。纪倾到底是宗主,知晓何以为重,当下郑重道:“谢师祖,劳您辛苦了。”谢赟一笑:“此乃分内之事。”短短几句言语,这事便定了下来。随后,众仙修大能就来商议万仙大会如何安排,又要主动邀请哪些势力,广发哪些请帖云云。事务繁琐,但大略之事还得有他们斟酌决定,只有小节处,方会安排下去。如此商讨,就过了有数个时辰。徐子青与云冽两个小辈,并不在此时发言,不过用心听着罢了。若是有宗主或大能询问他们在周天仙宗见闻,他们才会一一答之。渐渐地,该安排的都说得妥当,这议事殿中的所有仙修尽皆发下心魔誓言,绝不将天魔石之秘告知给任一邪魔修或确信与邪魔修有勾结之人后,才在宗主一声令下之际,各自散去。离去前,徐子青亦将那极乐老祖道侣于北域同他师兄弟两个寻仇之事说了,宗主略沉吟,就将此事接过。当年极乐老祖半路图谋两位杰出弟子性命,事败后宗门便将那一众人拿来,很是查问一回。那些弟子几乎都曾多少触犯门规,暗地里也做下许多不妥之事,故而大多受了惩处,或面壁,或囚禁,严重者更废去灵根,逐出宗门。一时间极乐峰一脉“树倒猢狲散”,余下的极少数弟子,也都各自闭了山门苦修,再不敢如之前那般张狂了。如今极乐老祖那逃脱的道侣突然冒出,还是血神宗的弟子,为求稳妥,宗门随即恐怕要去往极乐峰所剩弟子处查探一番。而宗主自身,更要将那血蒙记忆也再度翻找——先前不过只将天魔石相关提取出来,现下还要细细分辨才是。得了宗主明言后,徐子青和云冽,便径直回到了小莲峰。议事殿中诸事,他们并不说给弟子、师尊等人知道,只是来到莲华府内,去见那书生虞展。进洞后,徐子青便见到虞展坐在寒玉池旁,痴痴看着那朵红莲,神色专注,片刻也不肯移开视线。而炎华虽化作本体,如今似乎心中郁结早消,吸收起寒玉池里的药力来,也越发快、越发轻松了。月华已不在池中,他却是受不得那两人含情脉脉之态,加之他那胞弟已无需他来相助,就干脆脱离本体,去与师兄云天恒一起,在另一石窟中盘膝打坐,正是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