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飞身形微晃,已是现身于众修士之前,又与来时一般将众修士引了出去。徐子青见他身姿潇洒,气度不凡,不禁有些向往。他与旁人不好说出口来,同自家好友说说,倒是无妨。因此就向戒中人说道:“那《霄水真经》好生厉害,唐前辈不但放出那许多云雾,更能将其操纵自如,可见对此功法颇为熟习。我若是修习此种功法,恐怕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使其有如此威力了。”云冽语气无波无澜:“你属性为木,若修习此种功法,则事倍功半。”徐子青给人泼了桶冷水下来,一怔之下,随即笑道:“云兄所言极是。我已有传奇功法在手,自不该贪多。”云冽说道:“你能自省,很好。”徐子青原本也并非当真想要修习《霄水真经》,更明白以自个单木灵根的体质,那《万木种心大法》便已然是最为合适的功法。不过想到他不过心生向往,便随口一说,没料想云冽竟这般认真,自然立时反省,以免使好友失望。而后再听得云冽之言,又忽然醒悟,修仙途中并无半丝可取巧之处,若不能谨言慎行,玩笑说不得会化作诱惑,引人贪欲,最终忘却本心,仙途夭折。想到此处,徐子青神色也严肃几分,默默传音:“云兄且放心,我定不会踏入歧途。”云冽寡言,只说一句:“吾当观之。”徐子青却心中安稳,心志也愈发坚定起来。不多时,云路泱泱,极快缩短,带来那丰姿玉貌的金丹真人。唐文飞顺风而下,落在地面,袍袖随意挥舞,那云雾便皆如洪流,袖口亦如长鲸吸水般,将它们全数收入。而后,这金丹真人转过身,温和地笑了一笑:“此后一年,尔等皆在此山修行,我亦在灵脉之中。若无生命之忧,不必寻我。”余下来二十多位修士面面相觑,都是应道:“是,唐前辈。”唐文飞见众修士受教,也很是满意。随后他面向那陡峭山壁,抬手虚空划出数道玄奥痕迹,口中念道:“开!”众修士仰起头来,就见山壁生出诸多变化。那数百洞穴突兀消失,唯独剩下二十多个,错落分布。他们都很认得,这乃是他们之前择取的山洞。还未等众修士反应,那些个山洞也立时变化起来。就在众人视线之中,二十多个洞穴好似活物,于山壁上飞快运动,霎时间隔开来。而下一刻洞口又速速变大,由之前仅能容一人进入,变作了能四五人同入,其内里更不知扩大多少。举手投足间,竟有如此变化,便不是移山倒海,也是手段非凡了!众修士不由得目瞪口呆,这等高深术法,当真前所未见!唐文飞倒似不觉有何奇异之处,只朝众修士颔了颔首:“尔等洞府如今已增大百倍,足够修炼切磋之用。不过但要如何比斗论道,均不可伤人性命,不然我亦将出手,将肇事之人诛杀。”众人闻言,都是一个激灵:“是!我等定谨记唐前辈教诲!”唐文飞又叮嘱两句,莫过于“不可荒废时日”“需得好生利用灵脉”云云,之后再不看众修士一眼,破空而去。在场众人,竟无一人能窥其去向。都是修士,仙路悠长,众人也没什么离愁别绪。若是门内留下数人的,便聚集一处,若只剩一个的,便回去各自洞中。至于彼此之间是否要多多接触、攀一攀交情……便要待到修行日久后,观众人修为进境如何来定了。人走后,此处就唯有散修盟四人还未回去。卓涵雁说道:“我与冉师弟去论道,你二人意欲如何?”宿忻挑眉一笑:“卓师姐有冉师兄陪着,我自然也同子青兄一处。我两个也算共历磨难,多少有几分默契,可以互相印证一番。”卓涵雁点了点头:“那我等自去,你莫要对徐道友太过叨扰。”宿忻也是连连点头:“是是是,谨遵师姐之命!”到送走了卓涵雁,他才又扯住徐子青的袖子,兴高采烈说道,“我先去你那处坐坐,正要同你讲一讲武斗中事。后来者虽修为、经验均不及头日之人,不过也有些妙处,可不能错过。”两人便一同先去了徐子青的洞穴里。才进洞,都是吃了一惊。之前洞穴不过十尺方圆,可说只能作藏身之所,单能容一人坐卧罢了。若是稍稍要伸展手脚,亦不可得。而现下正如唐文飞所说,拓展百倍不止。且洞壁平滑,洞底光洁,而侧面更有套有一个小洞,内中有石蒲团、石床,竟好像是洞中石室了。可想而知,若要打坐修行,于石室内便很妥当,而若是想要比划比划、练一练术法之类,石室之外,更有极大的场所。如此设置,真可堪称是一座洞府了!宿忻脱口赞道:“唐前辈真是仙人手段!”随即想起自个如今修为微末,也不晓得来日仙途可还会如今时般坦顺,更忽然对那广袤大世界有了些许畏惧来。这并非胆怯,而是因触及天路一角,心生敬畏,使其驻足而不敢向前。徐子青见状,微微一笑:“阿忻贤弟资质过人,终有一日,也将如潜龙出渊,翱翔九天。到时种种手段,定也不在唐前辈之下。”宿忻闻言,也是长长吁了口气:“承子青兄吉言。如今我已有资源在手,比起许多修士来更进一步,实不该于临门一脚时萌生退意。”而后很快笑道,“莫说这个了,还是为你讲一讲这几日所见所闻罢!”徐子青欣然与他同坐,而宿忻兴致勃勃,将武斗时众修士种种姿态尽皆讲来,绘声绘色,极是有趣。徐子青便含笑听着,偶尔听到奇巧精妙之处,也觉得颇为愉悦,渐渐就与宿忻讨论起来。不知不觉,天色渐黑。宿忻原本说得兴起,忽然间瞥见洞外,不由“啊”了一声。徐子青也正专注时,听得不对,问道:“怎么?”宿忻一拍额:“说得太久,你且看外头。”徐子青笑道:“你我皆为修仙之人,此时精气充足,无需入睡,往日里数日入定不缀皆有。如今不过是一个天黑,却没什么好计较。”宿忻“哈哈”一笑,说道:“你我论道,相通处已然说尽,不通处只余争辩,并不能互相说服。不如到此为止罢。”他眼带狡黠,跟着又道,“今日我需得好生休息,待到明日,还有要事。”徐子青不解:“是何要事?”宿忻此时已是站起身来,洒脱出洞:“我赌输你两回,所谓要事,可不就是要陪你修炼术法么……明日清晨,再来打扰!子青兄,今夜可要好生休息才是……”声音渐远,徐子青怔怔然,随即一笑:“他倒是说话算话。”又摇头叹道,“之后六日,怕是都不得清闲了。”他盘膝而坐,闭目入定。如今他既然白日里要修炼术法,这夜里,便还是好生积攒灵力,以图尽早提炼出真元来罢……妖藤护法山洞里,两道人影上下翩飞,身形交错。耳边有“乒乓”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清脆悦耳,很是好听。仔细看时,却原来是两个气质不俗的少年郎。其中一个身着青衫,温和俊雅;另一个红衣猎猎,骄若朝阳。青衫少年手持一柄乌黑兵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形态如棍,而尖端锋锐,又仿佛是剑,看着很是古怪。红衣少年则擎着一把赤色飞剑,艳红似火,然而外端却笼着一层薄薄的碧蓝光华,细细瞧去,竟是一种火焰。两人你来我往,刀兵相接,红衣的招式很是凌厉,便是一套套剑法使将出来,极为骇人。而青衫的则以闪避为主,出手时却没什么章法,不过好在身法灵敏,初时有些狼狈,后来却渐渐熟悉,变得灵活许多了。斗得片刻,红衣少年忽然长剑一摆,剑锋碧蓝火光冲出,直扑青衫少年胸腹!青衫少年一惊,霎时半空翻滚,靠在山壁之上,是偏头躲过。之后招数不能为继,红衣少年剑上火光消散,而剑尖却已然抵在了青衫少年的喉头。而后张扬一笑:“子青兄,你又输了!”青衫少年以钢木将剑尖挑开,苦笑道:“是啊,我又输了。”这两个少年,自然就是一同习练术法的徐子青与宿忻了。如今已然是宿忻践约的第六日,他倒是结结实实伴着徐子青这些时候,使徐子青心里也很是领情。不过徐子青将灵力压制与宿忻同级之下,却是输多胜少,可见他术法与对战经验方面,真真是颇为不济的。其实这也不怪徐子青,宿忻许久以前就拜了师,多年来一直随同师尊师娘以及诸位长老修习各种术法,又有许多师兄师姐一同喂招切磋,自然很有些实力。可徐子青则全凭自己摸索,便偶尔有云冽指点,也因两人修行法门、身体属性不同而不能精深,故此在这等私下比斗中胜不得宿忻,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这类切磋并非搏命之争,徐子青也不曾放出妖藤相助,实是留了杀手锏的。可他也因此越发明了此身不足之处,便是修为进境再快,亦不能忘却术法修炼,否则事到临头,他除却逃命,就只能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