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南风让司机先把车开去甜品店,她下车买了一盒马卡龙,要带回去给绵绵。绵绵特别喜欢吃甜,平时连吃个玉米糊都要再往里面加两勺糖粉。
今晚下着小雪,气温还是很低,南风在礼服外穿了一件很厚的羽绒服都被冻得不行,回到车上,连忙将手伸到暖气边烘了烘,偶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南衍,你知道俞纵邢夫妻还有俞佑,是怎么死的吗?”
厉南衍思忖:“据说俞纵邢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去世;而俞佑是因为沉迷赌博惹了事,被混混打死;俞夫人则是接受不了独子的惨死,喝百草枯自杀。”
“都是在同一年出事?”
“嗯。”听出她语气里的古怪,厉南衍回问,“怎么了?”
南风琢磨了一阵就收了神,没什么笑意地笑笑:“只是觉得俞家人都有点背。”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厉南衍道:“如果你想知道详细情况,我可以让人去查。”
“不用了,没必要费那个功夫。”南风也不是特别感兴趣那家人的事,随口问问而已。
深夜的街道上路灯灰暗,再加上路面湿滑,车子不敢开太快,从宴会厅到酒店整整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南风全身暖下来后,便靠着车窗,阖上眼睛想事情,这一段路太静谧,她在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厉南衍正在看一封从莫斯科传回来的邮件,目光从IPAD上移开,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就空出一只手伸过去,垫在车窗上,让她的脑袋不至于在车子颠簸时撞到玻璃,然后又认真看回屏幕。
开车的助理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不自觉将车速慢下来,使得这条雪夜的路变得很长,宛如永远没有尽头。
……
陆氏的舞会结束后,商界安静了好几天。
直到正月初八,各行各业开始复工的那天,国土局突然宣布,榕城城北那块占地将近六十万平方米要开发成高档别墅区,即日起正式公开招标。
这就好像有人往建筑行业投入一颗深水炸弹,炸得人人蠢蠢欲动。
彼时消息传出来,南风正独自一人站在俞家庄的大门前。
她穿着暗黄色的毛呢大衣,双手落在口袋里,微仰起头,看这座已经人去楼空的庄园,背影和路边的枯树形成一副静态画,无端让人觉得萧索。
静静站了半响,她才用钥匙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都是青梅树的落叶,那一排青梅树好几年没有人打理,已经死了好几棵,南风从左到右数到第五棵,这一棵当初是她和她哥哥一起种的,它的树叶都掉没了,但树枝的外皮下还是绿色的,还没彻底枯死。(079)
从院子走到里屋,当初这座庄园是俞纵邢私人卖给陆城遇的,他们一家人匆匆搬走,陆城遇接手后似乎也没来看过,屋里的所有家具都没有遮起来,现在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南风没多看别的地方,直接上了二楼,凭着记忆找到了转角的第一间房。
推开房门,木门传出‘吱呀’声,旋即一阵霉味扑面而来,南风掩着口鼻,眯起眼睛,先去将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
俞家庄被俞纵邢一家人住了那么多年,到处都留有他们的痕迹,但可能是因为这间房以前是她爸妈的主卧,那家人心虚不敢住,只把它当成杂物间,堆放了各种没用的东西。
南风看了一阵,就开始在这些杂物里翻翻找找——她哥哥曾告诉过她,在这里有一本他们全家人的相册,她回国后一直想找到它。仔细算算,那可能是他们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东西。(167)
房间里有两个衣柜,她打开来看,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南风又去找了别的地方,一整个上午过去,仍是一无所获。
其实她也知道,这里被俞纵邢一家住了那么多年,就算原来有相册,恐怕也早就被丢掉了,可又想到当初她哥哥是用一种很笃定语气告诉她相册一定还在,心下觉得不甘心,再次翻找起来。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南风的手机收到一条厉南衍发来的信息,他说她有个老朋友来找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这间房已经被她翻了个遍,的确什么都没有,南风叹了口气,正准备要放弃离开时,无意间一个转身,她的眼角忽然瞥见衣柜的底部,当即就蹙起了眉心。
这可能和她是从事建筑行业有关,她对与其相关的东西天生比较敏感,一下注意到底部的高度有点不合理。
她狐疑地蹲了下来,敲了敲底部的木板,发现竟是空心的‘咚咚’声,心里讶异,她立即找东西沿着边缘将木板撬开。
万万没想到,木板下面竟然是一个空格,那空格里就放着两本相册,她脸上一喜,连忙拿出来看,里面果然都是她和她哥从小到大的照片,甚至还有几张泛黄的全家福。
南风忍不住将相册抱在怀里,高兴之余心里也隐隐发涩,现在她只能靠这些照片来怀念她的哥哥了。
……
从俞家庄离开后,南风直接回了酒店。
她原本以为厉南衍说的‘老朋友’是指盛于琛或者江岩,结果一进门,看到的却是那个数年如一日妖娆妩媚的女人,她顿时一愣,旋即抑制不住狂喜地喊:“兰姐!”
“喊那么大声干嘛?不欢迎我啊?”兰姐弯着唇,直接道,“不欢迎我也没办法,姐姐我现在身无分文,赖定你了。”
南风心里一瞬间激荡着潮起和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