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的烟草气息。但这气息并不让苏昙觉得讨厌,相反,反而有一种让她活在人间的感觉。此时屋外阳光正好,若是像往常一样,她在这个时间大约会和老板一起躺在后院里安静得晒太阳聊天。她的身体会被晒得暖暖的,不会如同此时,像一尊被冻硬了的冰雕。&ldo;那老板会怎么样呢?&rdo;苏昙问。&ldo;不会判的太重。&rdo;陆忍冬说,&ldo;齐如安认下了所有的罪状。&rdo;苏昙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只是从口中挤出了一句:&ldo;我好冷。&rdo;陆忍冬再也忍不下去,他伸出手,将苏昙的手拉入手心,重重的握住,他说:&ldo;苏昙,想哭,就哭出来吧。&rdo;苏昙忽的觉得这句话很熟悉,迟钝的想了想,才隐约记起,在奶奶的葬礼上也有人对她说过。可是没用,她的眼泪和灵魂好似一起被冻住了,一滴也流不下来。讲明那天苏昙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总之等到她躺在寝室床上时,被唐笑询问要不要喝点热牛奶时,整个人才猛然回神。唐笑在床下询问的声音里含了些担忧,大约是看到了苏昙恍惚的状态,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或者遇到了什么事。&ldo;不用了。&rdo;苏昙说,&ldo;我没事……&rdo;唐笑还在反复的叮嘱,说:&ldo;昙昙,不舒服就和我说啊。&rdo;苏昙嗯了声,安静的看着白色天花板。天花板的拐角处,黏着一些灰尘和蛛网,她盯着那里出了神,隔了好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在市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凶案结案了。第二天,各个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让苏昙就算不想知道,也被迫接收了这些信息。而在秦柔判刑之前,苏昙和她见了最后一面。秦柔坐在厚厚的玻璃那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只是模样依旧漂亮,反而多了一种之前不曾见到的妖娆。苏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秦柔见这一面,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可是在见到秦柔的时候,这些话通通都说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的秦柔,已经不是她记忆里那个温柔的老板,而是冷血的杀人凶手。两人相顾无言,在会面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秦柔说了一段让苏昙毛骨悚然的话,她说:&ldo;苏昙,你知道吗,一个n位数等于它的各数位上的数字的n次方和,被称为阿姆斯特朗数。&rdo;这话陆忍冬似乎也说过,只是略有不同,苏昙疑惑道:&ldo;你是说水仙花数?&rdo;秦柔撩起了耳畔的发丝,她冷笑着说:&ldo;三位的阿姆斯特朗数被称为水仙花数,四位数的阿姆斯特朗数却被称为玫瑰花数‐‐这是我之后才知道的,齐如安告诉我的,完全相反。&rdo;她起身,背对着苏昙,语气凉凉的:&ldo;你说,齐如安到底是喜欢水仙花还是玫瑰,他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是为了纪念和他一模一样的水仙花?&rdo;苏昙如遭雷击,她还欲再问,时间却已经到了,秦柔被警察带走。陆忍冬在门外抽烟,看着苏昙恍惚的走出来,叫道:&ldo;苏昙。&rdo;苏昙说:&ldo;你早就知道了吗?&rdo;陆忍冬没回答,他伸手在苏昙的脑袋上轻轻的按了按,道:&ldo;走啦,别想这个事情了,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rdo;苏昙蔫嗒嗒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慢吞吞的跟着陆忍冬上了车。半个小时后,两人到底餐厅包厢,陆忍冬点好了菜,他说:&ldo;苏昙,你大三的实习定好地方了么?&rdo;苏昙摇头:&ldo;没呢,不都是学校安排么?&rdo;陆忍冬撑着下巴想了会儿,道:&ldo;行吧。&rdo;苏昙当时也不知道陆忍冬这句行吧是什么意思,直到实习地点下来了,她才明白露陆忍冬的这句行吧到底意味着什么……吃饭时苏昙都没什么精神,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恹恹,大约是生了病,又突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被打击的不轻。陆忍冬有些心疼,他说:&ldo;苏昙,别想了,一切都过去了。&rdo;苏昙闻言却是苦笑起来,她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凶手已经落网,可是她记忆里的那些画面却无法消除。吃完了饭,无力的身体总算是再次暖和了起来,苏昙放下筷子,对陆忍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