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镇。
这是一个典型的安南小镇,人口不多,不过要比其它镇子繁荣一点。两条战略公路在这里交会,合二为一,形成一个大大的“y”字,从镇子左边穿过,交通上的便宜利为这个小镇带来了不少经济上的收益,镇上居民还算富裕。只不过,便利的交通环境有时也并非全是好事,特别是在战时,更会为他们带来灾难。像今天,这个距离河内咫尺之遥的镇子就因为扼住了两条公路,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安南战争中最为惨烈的一仗围绕着这个小镇拉开了序幕。
首先闪亮登场的,是让安南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空中突击师杨降步兵旅————雅号“黑色闪电旅”。这个旅打从开战以来一直冲在最前面,无数次像钢钉一样钉进安南军后方,让他们痛苦不堪。顽强、冷血、凶悍、悍不畏死,大概可以概括性出这个旅的特点了。这些像蝙蝠一样悄然出没在敌军防线的机降步兵成了安南将领的噩梦,相住任何一名将领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防线后方出现整营甚至整团的敌军都会抓狂的。现在这一幕再次出现了————
战局不利的消息早已在民间传开。得知华军正从平原上席卷而来后,镇上居民不免人心惶惶,机灵一点的收拾一点家当偷偷逃走,好斗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破枪,扬言说要是华军敢打过来就跟他们拼命,镇上的军警挨家挨户的搜罗着粮食、被服等一切他们用得着的物资,以国家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将这些物资装上车运走,说是被征收了。了解军队的作风的人都知道,这些物资大部分都是被运去销毁的,军队没有多少人了,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政府军宁愿将这些活命的物资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留给华军。居民无奈的看着这一切,欲哭无泪。只有年轻人兴高采烈,因为他们每人都从公安局那里领到了步枪,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是好歹能用啊。还有手雷、地雷,只要是能用来打仗的,都领到了。他们被编成一个连————其实也就两个排多一点————配合正规军,保卫这个交通要点。年轻人对血腥暴力总是充满好奇和向往,他们还太冲动,太好斗,期待着跟敌人面对面的血战一场,好证明自己的勇敢,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男人。
国难当头,真正的男人就该去打仗!
华军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恐怖的暴雨过后,五架飞狼悄然袭来,二十几枚航空炸弹蹁然抖落,沿着看不见的激光束砸向这个美丽的小镇······在这一刻,那些稍一忽悠就热血沸腾敢抱着炸药包去拼坦克的年轻人终于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与疯狂:
老天爷仿佛也在惩罚安南,在这个要命关头刮起了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下子把大火刮到了天边去,这个小镇算是彻底的完了。听着火海里传出来的阵阵哀嚎,新兵们都愤怒了,为什么不疏散居民?他们揪住从首都师来的军官向他们讨个说法,长官们给出的解释是他们在必要时需要平民的掩护,如此残酷而坦率的回答让兵们愣住了,现在他们的心就像被人往屁眼里塞了一根冰棍,凉了半截。俚是现在他们没有时间找军官算账了,因为他们看到了蝗虫一样密密麻麻的扑过来的直升机群!
先用轰炸机将镇子炸平,再出动机降步兵对残敌进行扫荡,这就是空中突击师的打法,简单易行,血腥而实用。军官们狂叫:“他们来了!准备迎战,准备迎战!”在皮带的抽打和皮靴的狠踹下,兵们两手发抖的抄起了老旧的步枪,从ak到56半等不一而足,有一些甚至还是单发步枪。只是现在他们还是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因为第一波杀到的是武装直升机!火箭弹密如斜雨,机关炮喷吐出道道火链,把这个简易的阵地牢牢的裹在里面,不少毫无经验的新兵蛋子由于没有保护好自己,不是被航空火箭炸碎就是被机关炮活活撕裂,爆炸的火光与硝烟中不时炸起一团团血雾,凄艳之极。在兵们被武装直升机打得呼天抢地的时候,华军的机降步兵已经完成了机降,渗透到他们两翼,一场激烈的战斗或者干脆说是一场大屠杀开始了······
“安南猴子越来越弱了。”少林小兵踢了一脚一具胸部被子弹打烂了的尸体,看到对方还在无意识的抽搐,一脚踩下去,将这个可怜虫的胸部给踩得塌了下去,折断的胸骨刺穿肌肉,白森森的暴露在空气中,一道道细细的血线喷起半米多高。
副连长笑说:“他们的老兵都死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越打越弱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巩固工事,要不然等一下安南首都师或者倭猪退下来,可就够我们受的了。”
少林小兵点点头,让部下加快速度清理尸体,挖掘工事。运输直升机将他们需要的弹药和重型装备卸了下来,还卸下十几门105毫米重炮。这些重炮都尽量简化以适应空运的要求了,可还是死重死重的,不过值得啦,有了他们,机降步兵完全可以将两条公路彻底封死,一个车轮也别想跑掉。没过多久,第二批运输机群到了,送来了大量士兵,算一算,这里总共放了两个加强连,而其他连队也按原定计划机降到公路沿线,层层阻击败退下来的安南首都师和东瀛第七师团,像削萝卜一样将敌人一层层的削弱,反正敌人想顺
顺利利的逃回河内,那是做梦。还没有等他们作好充分的准备,远处就传来了枪炮声,这那曲首都师开始撤退了。少林小兵用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不断绽开的爆炸火光,他注意到绝大多数炮弹都是在公路上爆炸的,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敌军几乎没有炮兵了。
数字化步兵传来了最新情报:安南首都师和东瀛第七师团已经调防,东瀛第七师团主力聚集在河边与我军隔河对峙,首都师则原路退向河内。快速反应旅各营连正各自为战,像鬣狗一样凶狠地攻击着首都师,你们要设法与快速反应旅取得联系,避免误伤······嘿嘿,安南首都师?好响亮的名字,打败这么一支部队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安南首都师被打惨了,现在四个团凑起来也只够编两个团,总共六七千来人。华军那杀红了眼的快速反应旅和数字化步兵旅分成八路不断发起攻击,让他们血流不止,每往河内后退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而华军航空兵更是疯狂,来了一批又一批,成吨成吨的航空炸弹倾泄在首都师头上,公路上不断炸出一排排一束束黄白色火光,好多路段变成了火海,无数士兵残缺不全的倒在了钢铁和烈炮交织而成的修罗屠场上。可是即使是这样,陈友贞少将还是咬牙撑着,拒绝参谋们让部队分散突围的请求,因为他很清楚,在这大平原上分散突围那是绝对跑不掉的,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打通后方公路,与河内派来支援他们的部队会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分散突围?估计华军的陆航正眼巴巴的等着他下这道命令,好大开杀戒吧。为了保住首都师最后一点精血,再难也要撑下去!
首都师一边与狼群一样凶狠的快速反应旅和数字化步兵旅恶战一边撤退,走走停停,一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走了足足三个小时,付出了六百多人阵亡的惨痛代价,踉踉跄跄的终于回到了他们的攻击出发点————那个巨大的y字在望远镜里已经清晰可见了。通过了江月镇,首都就不远了。只不过,江月镇冒出的滚滚浓烟告诉他们,想回到河内还得再过一关。陈友贞少将默然看着远处那面鲜红的旗帜,抿着嘴唇不说话。周凤山大校嘴唇上满是小小的水泡,瘦了整整一圈,眼圈乌青,看样子都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支撑着他,他始终都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好像没有什么能压倒他一样。只是,数公里外那面旗子真的将他给压垮了。他苦笑:“层层堵截,面面封杀,华军摆明就是要将我们全歼啊。”
陈友贞说:“换了我,在这么有利的条件下也不会让哪怕一
个敌人逃跑的。让部队加快速度,我们必须一股作气冲过去,要不然等华军主力追上来,我们就完了!”
周凤山说:“战士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先让他们歇口气吧,你看他们几乎都拿不动枪了!”
陈友贞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们真的不能停啊,一停下来我们就全完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东瀛第七师团挡不住华军的全力攻击!”
周凤山说:“怎么会!要知道近代以来东瀛与华军的交战纪录几乎是全胜的,而东瀛第七师团更是东瀛陆上自卫队的精锐······”
陈友贞说:“你是想说第七师团装备有多精良是吧?你看看华军哪一支部队的装备比第七师团差?136集团军,a集团军,第14集团军,西线的第54集团军,第13集团军,还有在广东的第42集团军·····哪一支不是装备精良?这并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现在的东瀛士兵早就没有二战时期那种疯狂的斗志和敢于向一切强敌进攻的精神了,失去了这些,他们还是华军的对手吗?”
周凤山默然不语。倒不是他崇拜东瀛军队,而是现在的东瀛第七师团几乎是首都师乃至整个安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要是第七师团也在华军的坦克履带下崩溃,那安南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他极力想证明东瀛第七师团的强大,与其说是想让师团长相信东瀛人是安南的救星,还不如说是想让自己相信。
经过连场恶战、累得两眼发直的首都师在上峰的严令下,默默向江月镇进发,只要看看他们僵硬的战术动作,你就会明白僵尸是怎么出动的。
我们同样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距离再近一些的时候,借助望远镜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安南士兵脸上的迷茫和大厦将倾无力回天的悲哀,站在军人的立场,这些兵都是好样的,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依然在战斗,在履行着自己在国旗下发下的誓言,他们都是优秀的,值得我们尊敬。只不过,他们是敌人,是我们必须摧毁的对象,在内心我们可能会尊敬他们,会同情他们,但是我们绝对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
“要结束了吗?”
我默默检查着步枪每一个部件的时候,丁香在我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丁香指了指远处的敌人和我们身后的105炮群:“这场战争,要结束了吗?”
我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是啊,战争就要结束了,安南人已经山穷水
尽,国内再无可战之兵,而在高棉的精锐之师被西线兵团阻在沙巴,回不来,河内门户洞开,这场战争真的要结束了!这一仗打完,我们就可以昂首挺胸开进河内,甚至在河内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这都是胜利者的特权,我们赢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然后呢?然后······然后我们就该撤军了。我们没有侵占安南领土的企图,更没有扶植一个傀儡政权分裂安南的经济实力,只能撤。一万多人负伤,数千男儿将一腔可以烫弯刺刀的热血毫无保留的倾洒在这片陌生的红土地上,打完就撤,我们最终能得到什么?值得吗?我从来没有考虑这些,更没有计较过。偶尔一想,不觉失笑,我是军人,国家命令我们去战斗,我们就去战斗,用鲜血谱写出属于军人,属于共和国的辉煌与骄傲,国家命令我们打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就那么简单。
如果非要计较付出两万多人的伤亡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值得不值得,我会回答:“值得!此战之后,至少二十年也不会有人敢于向我们挑衅!”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
我笑了笑:“是啊,打完这一仗,战争就结束了。”
丁香说:“当心点,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倒在最后一场战斗中。”
我说:“我不会死在这里的,能要我命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隆隆炮声把我的声音给压了下去,炮群开始集火齐射了。在安南首都师的队列中一朵朵充满钢铁气息的黄白色莲花缓缓绽开,碎肉横飞,从空中沥下的血雨为这朵朵莲花绘上了一抹抹凄艳的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