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补品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东西,为何非得要傍晚时分送入宫中?
林水月当即起身,微顿后转身看向裴尘:“我去吧。”
裴尘却是摇头,与她一并离开了刑部中。
程旭看着他二人的身影融入了月色中,目光发沉。
这天,到底是变了。
宫内。
皇帝脚步微顿,在房门外驻足了片刻,方才抬脚进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一人负手而立,站在了大殿中。
这些时日皇帝身子不好,身边的人清换了一波。因着要静养,跟前伺候的人也很少。
眼下皆低头垂目,以至于整个殿内很是安静。
皇帝入殿后,沉声道:“都下去吧。”
这边伺候的宫人便都退了下去,只留了个荣忠在跟前伺候。
裴毅回过头来,向皇帝请安问好。
皇帝摆了摆手,让荣忠赐座。
“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皇帝看向裴毅道。
忠国公这个爵位,是裴毅从已故的老忠国公那继承得来的,说来,裴家祖上原就是武将起家,功勋满满。
但皇帝同这位忠国公裴毅,还真称不上熟悉。
一来裴毅不喜欢舞权,多年前继承了爵位后,就一直隐于人前,二来裴府有裴尘,这些年来裴尘与宫中关系密切,便同忠国公府疏远了些。
裴家的人也很本分,裴毅后来续弦的那位忠国公夫人,也不爱往宫中走动。
皇帝对裴尘格外熟悉,却连裴尘那弟弟妹妹都不太有印象。
刚听闻裴毅进宫,还要求见他时,皇帝也是有些惊讶的。
他见裴毅盯着远处的棋局,便轻声道:“可要下上一局。”
裴毅应了,二人移步至棋局面前,荣忠手脚麻利,将残局撤下后,裴毅手指黑棋,轻声道:“听闻圣上今日身子不适,近来内子家中寻得了些珍贵药材,那些药材不少需要用特殊的方式保存着。”
“臣怕放久了坏了,便赶在今日,将药材送入宫中。”
皇帝微微点头:“你费心了。”
话说至此处,二人俱是沉默。
他们君臣之间,实在是过分生分。裴毅在朝中也如同一个隐形人般的存在,原本皇帝还以为,他将药材送过来,只打算跟皇帝行个礼便离开了。
不想他竟是留了下来。
两人分明对坐着,棋是一步步地下着,除此之外竟是别无他话可说。
气氛沉静,连荣忠都瞧出了些古怪。
只短短的几步之后,皇帝却来了些兴趣,他下棋的速度微缓,轻声道:“此前朕竟是不知,你的棋下得如此之好。”
裴毅轻声道:“臣寻常在家中无事,便喜欢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权当打发时间了。”
皇帝摇头道:“这怎么会是无用的东西,以你的棋艺,只怕便是与当世大家对上,也是不差的。”
皇帝这话不假,因为皇帝喜欢下棋,所以身边的人几乎都会下棋,皇帝还请过几个国手,与其切磋。
而这些人中,若说下得最好的,当属裴尘。
但裴尘的棋虽深,却很难叫人探到了实处。皇帝与其对弈,极为容易出现平局,便是在他要求之下,裴尘也不过赢他二三子,甚至恰好就是半子。
因而皇帝觉得与裴尘下棋无趣,便不愿意叫他了。
没想到这裴毅竟也下得这般好,人说虎父无犬子,这话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