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回头瞥了眼吴特助,并没有评价这句话,望着楼下的母子。
他看上去并不在乎的样子,些许讥诮,“他们不会是第一对入驻陆家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的,难道你还指望我那风流成性的父亲有一天能离开女人肚皮?”
“我没有这个意思,在我心里,陆家是董事长与您的,其他的都是外人。”吴特助也意识到自己逾矩了,有些话不是他这个外人能评价的。
陆琛忽然凑近,吴特助没崩住脸上的表情,退了一步,那少年的眼眸总让人有种心慌的错觉。
他看着对方:“你这么为我义愤填膺,让我觉得你想换主子了。”
吴特助一滴冷汗落下,这种话不能乱说,董事长还年轻,你这话可太诛心了。
陆琛忽然一笑,几近完美无缺的脸上笑起来还有些稚气,刚才紧绷的气氛瞬间瓦解,又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像一个喜爱恶作剧的少年:“紧张什么呢?不过是玩笑而已。”
陆琛转身离开前,落下一句话:“待会下去,顺便提醒一下吧。”
吴特助默默地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目光深邃。
邵非正在纠结上方人的身份,就看到正一步步下楼的吴特助,紧张得绷紧了神经。
他刚才的猜测,似乎中了……
他一动不敢动,上方好像也是真的没发现,陆琛从桌上一堆文件里抽了一份出来,交给身后的吴良:“爸通过了这份方案,你把它交给Amy,让项目组的人再做一份策划出来,周一要,她随时跟进。”
Amy是陆琛的五位秘书之一,也是看陆琛刚刚接触公司事务没几年,陆正明可谓是全方面提携,单单是秘书组就派了五位各有特长的,帮助陆琛成长,他相信实践远比校园里的知识更重要,陆家也的确一直是实干派。
路人甲先生感觉到那踩在自己衣服上的脚挪了地方,他小心地呼吸着,听到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应该是出去了。
那就是没发现他?
他也没马上行动,而是继续听动静,屋内仿佛又进入了寂静无声的模式。
邵非看着窗外漏下的一缕橙光,染红的云层仿若烧了起来,快六点了,他不能再拖下去。
轻轻推着椅子,他从空隙中钻了出来,还没站稳,转身就迎面撞上一双带笑的眼,一张被放大的俊脸,两人的目光会合,邵非像在原地冻住了。
少年只有唇边的一点笑意,看不出情绪:“不解释一下吗,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一直都在!
邵非哪还管得了少年故意把他引出来的恶趣味,他感到自己好似水母,被眼前的人看着的感觉就是透明的,这时候当然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但邵非清楚眼前的人有多难蒙混过去,语无伦次的样子还真像是被抓包的孩子,眼底浮上了一点泪:“我…我不是故意的,余叔说我和妈妈的房间在改装,我很好奇,没忍住偷跑了进来,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层楼,就乱跑了,听到你们的声音我才躲起来的。”
邵非本来就还有点婴儿肥,脸蛋肉嘟嘟的,样子比实际年龄小,说话又带着哭腔,慌乱地不知所措,陆琛见过各式各样的眼,但眼前这双非常干净。
邵非对原主的生平还是挺有自信的,当了十几年的好学生,就是对家里那动辄打骂的父亲也是逆来顺受,这些资料陆琛肯定是清楚的,怀疑概率下降无数百分点。
陆琛也的确这么认为,他并不觉得这屋子里的文件邵非会看得懂,但这不代表邵非能随便闯入这里。
见陆琛冷着脸不说话,这个人已经出具一个上位者的气势,就这么不说话的时候越是让人七上八下,邵非现在的姿势很变扭,身体还保持站到一半的状态,手肘搁在书桌上,另一只则撑在椅子上。
“你想保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过来吧。”
就像邵非一开始想的那样,一个孩子被抓到和大人被抓到是两个概念,陆琛还至于为了个没威胁的人大动干戈。
但陆琛并没放过他,只是在打量着邵非。
邵非被那目光看得有点瘆得慌。
“我下次不敢了……”邵非好像急了,鼓起勇气,拉住了陆琛的衣角。
他的话语扰乱,成功打断了陆琛的深思,掩盖了其他可能性。
陆琛睨了眼,淡声道:“松开。”
邵非仿若惊醒,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么有勇气,立刻松开,一脸惊恐,像个炸毛的小动物。
陆琛蹙了蹙眉头,他有这么可怕吗?
看对方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不由地又想到那天路灯下,那张冷淡的脸,再对比面前的人,好像这才是邵非应该有的样子,明明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却又有什么违和。
说不出的感觉,心里仿若长了草,被轻轻一吹就挠了不轻不重地一下,哪怕陆琛转瞬就忘了,也依旧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