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识月不屑的扬起了一侧的眉毛,这是明显的套路吗?装昏倒、请大夫、查出有孕,高门大院里的小妾都爱玩这一手,在京城的几年,相同的戏码每年都得上演几出。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很有效。果不其然,絮儿接下来的话顺理成章的应了穆识月的想法:“常大夫来后,就诊出燕姨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老爷高兴坏了,直说这是此次回家最好的礼物”。
穆五爷膝下只有穆辰琦一个儿子,还是个病儿,即便不指着生个儿子能光宗耀祖,,那也是要能继承家业的呀,长子如今这个样子是他心中的一道暗伤,时不时的就会出来戳一下他的心口。
两个女儿小的那个都已经八岁了,之后再无所出,穆五爷盼子心切,如今终于有了得偿所愿的希望。
絮儿的话没有说完,“常大夫说现在还不满三个月,暂时对外瞒着,等满三个月胎像稳了再说”
人之常情,有头脸的人家大抵都是这样的。
穆识月倒是低估絮儿的能力了,她知道絮儿是左右逢源的性子,只是没想到仅仅在十岁的时候这种能力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以往是自己大材小用了。
满意的点点头跟两个贴身丫鬟说道:“絮儿做的很好。菱烟,絮儿,你们两个都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你们尽心尽力的服侍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我的年龄越来越大,经的事也会越来越多,可我一个深闺女子有很多事是不便自己去做的,所以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接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只要有银子,我相信肯定就会有愿意为我卖命的人,所以也不是非你们不可。我说这番话主要是想告诫你们,如果你们还想留在我身边继续做事,那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真有那一天,也别怪我不顾多年的主仆情谊”。
前世这两人的忠心她自然是看到了,但那是在她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图只安心过自己小日子的情况下。今生她要争,也有所图,所以穆识月不敢保证两个丫鬟也会一如前世般对她忠心耿耿,这才在一切还没有开始前对两个丫鬟连敲带打,防止一昧的信任最后引来一只白眼狼。
两个丫鬟闻言齐齐的跪了下来,声音里都透着不安:“奴婢定当惟小姐之命是从,万不敢有二心的”
穆识月站起身一手一个将二人拉起,软了声音的说道:“自你们跟我的那天起,我们主仆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而我能指望你们的事情有很多,有些也许会超过你们所能接受的范围,你们要做到的就是无条件的服从并努力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
两个丫鬟都觉得小姐自从那次惊马后就与以往有些不同,人还是那个人,可性子却活泼了很多,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今日又听小姐说了这番话,第一个感觉就是小姐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否则向来寡言鲜语少动心思的小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二人心中都不由得暗暗的为小姐心疼,很小就没了母亲,也没个长辈能知冷知热的疼爱她,除了享受的待遇好一点,又比她们这些奴婢强到哪去呢,和其他房的小姐比起来是最艰难的了。
想完这一番,两人又都不约而同的跪下,絮儿快言快语的先一步说道:“小姐放心,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的,只要是小姐的吩咐,就算上刀山下油锅絮儿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菱烟眼圈里含泪也跟着说道:“奴婢原来是浆洗房的小丫鬟,因为洗坏了主子的衣服被管事嬷嬷打得遍体鳞伤扔在柴房里,若不是小姐路过听到呻吟声救了奴婢,如今恐怕连骨头都叫野狗啃光了。小姐尽管放心,您叫奴婢往西,奴婢连头都不会朝东转一下”
穆识月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做什么要这一副姿态,我又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用不着这样。你们的真心我都明白,快点起来吧”。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算是把话都说开了,这样穆识月再做什么也不会连在丫鬟面前都畏手畏脚的。
接下来就该解决燕姨娘的事了,穆识月嘱咐絮儿道:“你连燕姨娘房里的事都能打探清楚,可见是费了不少力气的,我那花梨木的流云纹盒子里有点碎银子,你拿二两出来打点一下关系,省得白使唤人家。”
絮儿连连摆手说:“姑娘不用的,燕姨娘屋子里的二等丫鬟翠绿是我的表妹,我和她有什么客套的”
穆识月摇摇头,“不论什么关系,既然有所得就要有等价的东西交换,今日她和你说了燕姨娘房里的事,若有朝一日她来打探我房中的事,你告不告诉她?不若用些黄白之物交换,也省得真有那一日让你难做,既然她得了酬劳,此事自是两清了,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拿此事作为交换的借口为难与你”。
这些道理是穆识月在怀远伯府的几年悟出来的,如今再交给身边的人,隐约中在身边构建一道无法越过的高墙,也预防着有朝一日像棵百年大树一样由内而外被虫蛀穿。
絮儿听了穆识月的话头脑中立刻清明了,姑娘说的对,金银虽是好东西,可也得用在有用的地方,不能省了黄白之物却付出更大的代价,遂欣然的应了下来。
穆识月继续说:“我在这府中地位也着实有些尴尬,日后一旦燕姨娘剩下庶长子,以后这芳歇院能不能有我和兄长的位置都不知道。我要你盯着燕姨娘那里,多留意着她做了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胜不败,至少要在她生下儿子后保住哥哥的地位”
絮儿屈膝道:“定不负小姐的信任”
穆识月教导了絮儿后又转向菱烟,“菱烟,你性子稳重,这些日子留意下这府中有没有得用的小丫鬟,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是时候该挑些人了。至于白露,她是祖母赏的,是不是跟我们一条心谁也不知道,还有待观察。”
把两个丫鬟最先要做的事情安排好后,穆识月才在二人的服侍下洗漱妥当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穆识月又想起了秀竹堂那道隐在暗处的身影。那院子闲置多年,是有什么事情要躲到里面呢?
西园现在只有两个院子住着人,芳歇院和大堂兄所居的绕音堂。大堂兄为人光明磊落,应该不会是他,那就是芳歇院。
不对,穆识月突然坐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今日西园又迎来了一个新人物,祖父救回来的那个孩子被安排在了西园,难道是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