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一夕之间病故,白景玄虽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但到底过程稍显匆忙了些,是以,大夏本就有些动荡的局势,变得更加的混乱。
而今回想起上辈子的那段时光,白景玄依旧会觉得心累。
那时的他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鲜衣怒马,然而先皇忽然病故,他仓促继位,朝中大臣各成党派,自家兄弟也暗中觊觎那个位置,邻国更是虎视眈眈,不时出兵骚扰大夏边境,行试探之事。说来奇怪,作为他母族的顾家,一个在大夏立朝之前便已经存在了百来年的名门世家,竟然因为钦定继承人的意外病故,而陷入内乱,自顾不暇,更别说支持他了。
那时的朝堂上,以王、唐两家为首,嫡妻王氏正是出身于书香世家的王家,而侧妃唐氏则是武将世家的唐家的嫡女。再三思量之后,他当夜便传了王、唐两位大臣入宫,彻夜探讨的结果是,王氏为后,唐氏位列四妃之首,原因是王氏乃嫡妻原配,又育有嫡长子,而唐氏一无所出。他拟好圣旨,与第二日早朝之日宣读,王、唐二人皆俯首接旨之后,朝中的局势这才稳定了下来。
对外,他破格提拔了同为武将世家的韩家,而自幼同他一道长大的韩叙自然随其父远赴边关,镇守山河,这一走,就是三年。
白景玄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来稳定大夏的局势,好不容易才将其恢复到先帝在世时的水平,然而,大军班师回朝的后,于宫中举行庆功宴时发生的意外,却又使得大夏陷入了混乱之中。
逼宫。
上辈子的时候,白景从未想过,跟着留着一样的血的弟弟,最终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
“不是说帝王最重面子吗,为什么你还要靠女人来稳定局面呢?”江赫无聊的时候,总是抓着什么事就要嘲讽上一番。
白景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如若不是没有选择,你以为朕会愿意这样,处处受人限制?”
江赫道:“说到底也就是你没本事。”
白景玄:“……”怎么也想不通,后世的百姓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大逆不道的性子,连帝王事也敢随意谈论!只是,他忽然又想起,江赫说过,他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皇帝存在,提倡什么民主法制之类的。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确定兄弟相残的戏码,就是在今日上演的?”见白景玄不答话,江赫又转了话题。
朕当时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告诉他此事!这是白景玄此时唯一的想法。
“好了,不跟你说话了,我等着看好戏呢。”江赫道:“不是说谋反之罪,罪及九族吗,你的三弟逼宫造反的话,你要怎么诛这个九族?”说完这话,他便真的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白景玄真心是气得够呛,若不是活了两辈子了,且这人又跟他共用一具身体的话,便是将其千刀万剐亦不解他心中之恨!不过,此时也只能先把这事放一边,最重要的是去为韩叙庆功,顺带,好好招待他那个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来的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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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叙总觉得,皇上变了,变得叫他再也看不透分毫。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偶尔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然而,一别数年,曾经的玩伴而今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之后,他却再也看不懂他。这不是性格上的变化,而是思想的蜕变,仿佛一夕之间成长,拉开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韩叙自幼便是个直性子的人,往往藏不住话,不论好坏,也正因为这样,在几个伴读之中,白景玄也最为信任他,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他随父出征之前,都不曾改变。
是以,在庆功宴过后,他留了下来,直接对白景玄说出了他的疑问。
“陛下,你变了。”他说话一板一眼的,面上表情严肃。
被江赫明里暗里嘲讽个不停的白景玄,闻言,这才露出一个正真的笑容来,未曾顾及身份,像幼时那般,伸手拍了拍韩叙的肩,赞赏道:“子轩,做得好,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对于他的问题,却是不曾正面回答。
韩叙为人耿直,却并不是傻子,见白景玄避而不答,便也不再追问,顺势接话道:“幸不辱命!”
“来,陪朕喝一杯。”白景玄颇为感叹的说道:“自你走后,再无人陪朕痛快饮酒了。”高处不胜寒,古时帝王自称寡人,倒也形象,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到了最后,大多真成了孤家寡人,他也不例外。
在韩叙看来,一别不过数年,而白景玄却已历经两世。
“臣亦是!”军中纪律严明,而韩叙作为将帅之子,更当以身作则成为榜样,平日里举止言行皆有定律,便是偶尔放松时,他也在研究战略,根本没时间同士兵们一样喝酒寻乐。
白景玄为了喝得痛快,特意叫人换上了大号的酒杯,二人这才堪堪喝了两杯,便被人叫住了。
“皇兄原来同韩将军在此痛饮,可是叫臣弟好找,既是叫我找着了,便多加我一个吧。”来人笑道。
白景玄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同时也听到了装了半天哑巴的江赫再度开口说话,并且不是什么讨喜的话。
“来了。我等了半天,这出手足相残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