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到底还是单纯的,绞尽脑汁想了老半天,找到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就是择一不能看的那种睡!”
“这我就不知道了,择一看都看了,应该不是吧?”
“噢。”
先前说话的丫鬟语气透出失望。
其他人很快就笑闹起来,声音银铃般清脆:“少爷房里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失望的?”
那丫鬟说:“我盼着夫人早点抱孙子呢!”
“又胡说,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你还真别说,我听说仙修可以!”
“真的吗?!怎么生?会显怀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的!”
……
铜镜前的慕夫人也悄悄叹出一口气。
她听说仙修风气开放,只要互相同意,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能结为道侣,更不用八抬大轿迎出阁、拜别父母、走喜毯、跨火盆,摆酒席告父老乡亲,还有安排十里八乡德高望重的长辈证婚,写下婚书,报备官府。
人间婚姻是大事,流程之繁琐,没一两个月根本搞不定。
事情仓促,慕晚萤连生辰八字都没算,一想起后面有这么多流程,可能还涉及到和扬州本家的人打交道,向来精明能干的慕夫人都有些发愁。
她让踏青找算命先生算八字,自己则想着先把聘礼下了——究竟是聘礼还是嫁妆,慕夫人都没搞清楚,想到俩人已经到了同床共枕、交颈而眠的地步,应该是定下来了。
得找时间问问儿子。
慕长渊一旦陷入昏迷,什么时候醒就成了未知数,不过慕晚萤这次不像从前那么忐忑和担忧。
沈凌夕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有他陪着儿子,慕夫人很放心:假如世上还有神仙都无可奈何的事,大抵就不该再强求了。
慕晚萤始终相信她的孩子不会这么福薄,否则当年就不会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中活下来。
她吩咐后宅的小丫头们不许在外边乱讲,随后准备去地下仓库挑几块玉石板料,雕两个小物件作为见面礼送给这对新人。
慕夫人这些年除去做生意结缘的玉石,自己也存了不少顶级料子,都是没打磨的原石。
她一边比画着大小和配对程度,一边嘀咕:“是雕一副龙凤佩呢,还是并蒂莲?或者‘喜上眉梢’?鸳鸯?不行……好像都俗气了点。”
这些都是别家也在做的统货,尽管玉石颜色、种水、雕工各不相同,但市面上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些寓意,花样也都玩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新意。
沈凌夕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儿,在仙盟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他跟一个凡人成亲,委实有些委屈了他。
慕晚萤不能让他被别的仙修看轻了去。
她已然把沈凌夕当成自己的孩子,事事翻来覆去地琢磨考虑着,绝不叫人受半点委屈。
可越是重视越犹豫不决,在仓库里翻来覆去也没挑到什么好料子。
慕晚萤稍中意的是一块种水色俱佳的“春带彩”,却又想着:“凌夕是不是更喜欢红翡?我看他额饰应该是用红翡蛋面嵌的。”
红翡产量极低,在大周有价无市,好的红翡更是举世罕见,出一件玉器,从南到北都能传遍的那种。曾有人为了给妻子做一对红翡耳坠,在这么低的产量下,花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一对颜色能配得上的红翡料子,慕晚萤每每和人聊起这事都不胜唏嘘。
得是多深情才有这样的毅力。
慕夫人前些年也是因为这个故事,才想方设法地收了一块红翡料子,但原石只有随身携带的印章石那么大,雕刻损耗后就更不剩多少了,做不成两件东西。
这么一耽搁,料子始终定不下来,更别说设计了。
这时折柳来报,说扬州本家来人了,是那个姓苏的。
慕夫人的相貌本是明朗娇憨的类型,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一听见“扬州本家”四个字,眉毛就皱了起来,听见“姓苏的”后眼底更是添了几分厉色。
“怎么突然来了……问了来做什么的吗?”
折柳学着对方低眉螓首的模样,阴阳怪气道:“来请安,顺道本家长辈听说三少爷准备成婚,十分关心,还说好歹三少爷是大公子的血脉,真算起来和一般乡野村夫不同,亲事当然不能随便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