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沁哥。&rdo;杨善桐倒是嗔了桂含沁一眼,蕙娘却不以为意,细细地看了信,见绿松和权伯红夫妇都有份说话,方才颔首道,&ldo;差事办得极好,如此一来,就看广州那面的了。&rdo;
鸾台会北部的组织网络,几乎尽入蕙娘掌握之中,除了北面瘟疫肆虐的这些城市以外,西北现在等于是封关了,会战结束以后,勋贵纷纷回京,余下桂家就是关外的土皇帝,要将北面组织连根拔起,真不是什么难事。中原这一块现在在兴瘟疫,也就先不提了,反正现在也不可能进疫区去寻人。
至于东北,桂含沁派亲兵和权家一道斩糙除根,事出突然,权家根本来不及反应,做得极为利落,令蕙娘喜出望外。只有广东那面,因为是权世仁一手打下的基业,和北面几乎不是一个系统,蕙娘能提供的情报也不太多,只有靠许家在广东一带的势力了。杨七娘亲自下广州去,就是为了操办这事。她在江南、广东都有根基,正是操办此事的不二人选。至于许凤佳,只需分些亲兵给她指挥便是了,他自己还要主持吕宋一带的事务,倒是无暇□的。
鸾台会四个分部,瑞气部管通信,几乎都是权族子弟,也是绞杀重点,正好是以同和堂为根基,查起来也方便,拿蕙娘给的花名册逐个去查对的。清辉部不知底细,大本营在京城西北一块,在西北的不必说了,在京城的,京城人都死成这样了,清辉部自然也失去联系。蕙娘最后一次得到消息时,就听说里头人都快死绝了。香雾部的探子们都是单线联系,把上线端掉便罢,一样是从同和堂着手。至于祥云部,多数是以民间教派为根基、依托的,对鸾台会的事也不甚了解,通过天下道教正统,龙虎山张天师的道统予以打压,便也罢了。
有蕙娘这个最大的内应,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到了八月,各地反馈陆续过来,来自桂家、许家的经办者、蕙娘自己派出去的监督者,都是众口一词:乘敌不备,此次行动,极为成功。虽难免也有漏网之鱼,但主要证据证物证人均已销毁,整个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鸾台会这个野心勃勃、秘而不露的地下组织,势力滔天时几乎可以左右皇朝储位,扶植一方诸侯,然而,建立在阴暗中的势力,注定不能长久,它的倒台,也一样是秘而不宣,几乎完全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吃了看晚饭吧
377弥留
进了八月以后,天气转凉,天津港也要上冻了。除了本来就在天津安家的官员以外,众人也开始筹谋着往京城回迁。不过,正是这时,内阁几大阁老,除了留下吴阁老驻守京城以外,几乎全都骑马上路,和商量好的一般,也不顾赶路辛劳,都是一路快马加鞭地往京城里赶。
与他们同路的,还有良国公、平国公等天家的近亲贵戚,甚至连蕙娘都有份于其中,倒让她多了几分不解。好在同行的几乎都是老头了,她也没什么顾忌,象征性地女扮男装了一番,便也算是全过体面了。
从天津到承德,快马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实在不能说远,但这一路的氛围都有几分沉闷。即使是年纪最大的良国公都没抱怨什么,才从京城快马感到天津,就又要从天津去承德,让这位老人眉宇间带上了浓浓的风霜之色,但他一路均是沉默寡言,仅仅是上马、下马时,才能稍稍看出几分疲倦。
蕙娘也是有心和良国公私下谈谈,奈何皇帝圣命下得急,她和良国公这小半年来还是头一回照面,有些事她又不愿在人前露出,因此对良国公态度中那浓浓的疑惑,她也是保持了沉默:若鸾台会还在活跃的话,一路怎么也会略做表示,提示良国公自己的存在。但经过北方这一场瘟疫以后,很多事都是改变得太多了,谁也说不清楚香雾部体系是否受到了极大的破坏,而自己避居天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行动也受到限制,和组织失去联系,也是很自然的事。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种理由,老人家也只能暂时把疑问给藏在心里,此时表现得倒也是恰到好处,正是一个忧心忡忡的老臣子形象,在杨阁老等内阁成员跟前,更是不露丝毫得意,作为未来的外戚,这种态度,还是很招惹好感的。
一路紧赶慢赶,很快就到了承德。所幸皇帝还未大行,而诸多太监宫女也都群居到了承德,由连太监统领着,多少把避暑山庄也是布置出了一个样子来。一行人都还没怎么休息,稍事梳洗,便立刻禀告前去拜见,但回应却有点让人失望:皇帝现在还没醒来,不能接见诸位。
该怎么办?下去休息么?想得美。所有人全都是盛装肃容在外间候着,这时候说的话,那都是遗诏,这时候嘱咐的臣子,那就是托孤重臣……
虽说还没人谈到这方面的事,但六皇子年纪相对最大,权家也是其余所有生子妃嫔中背景最为雄厚的一家,三皇子的发疯,可以说是打乱了皇帝的所有部署。到了现在不立六皇子,皇帝是说不过去的,就是这孩子的皇位也未必都坐得稳……是以避暑山庄的局面,隐隐已有以六皇子为主的感觉。现在他也是在屋内和母亲一起伺候皇帝‐‐虽说不过虚应故事,但也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权仲白此时也是十二个时辰不离皇帝,虽说和亲人就是一墙之隔,但足足有好一阵都没能脱开身来。过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擦着手走进屋子。一屋子人顿时都站了起来,杨首辅先道,&ldo;子殷,里面‐‐&rdo;
权仲白扫了妻子一眼,又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色,方面沉似水地摇了摇头,低声道,&ldo;已经是弥留了。&rdo;
一众人等全都色变,杨首辅脚一软,竟是跌坐在地,他喃喃道,&ldo;皇上‐‐皇上……怎么‐‐怎么就这么突然!&rdo;
说着,已是禁不住双目老泪长流,竟是要就此嚎啕起来……
在场诸人,就数他和皇上君臣相得,这份情谊谁都能够理解,其实,这些阁臣心里又怎能好受?杨阁老还算是最有依仗的了,和权家有个儿女之亲。王阁老还勉强能和权家这强势的儿媳有些香火情分,其余几位阁老,和权家真是没有一点渊源,此时岂能没有些对前程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