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是一起拉帮结派地欺负秦子规,弄脏他的衣服,藏起他的便当,当着他的面朝他吐口水,说他是个没有爹妈的野种,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而秦子规就只是听着,从不说话,从不反驳,也从不告状,那群小男生们就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直到有一天被盛衍当场撞破,然后那时候还差一天满五岁的盛衍气得迈着小短腿一个疾跑冲上去就把为首那个胖虎直接撞倒,对着他的胳膊死命乱啃一气。
但是他一个中班小朋友哪儿打得过一群大班小朋友,最后还是秦子规冲上来一把把其他人全部推开,拎起盛衍就往外冲,才把他救了出来。
那天他们也是在南雾夏日暮色里潮热又沉闷的巷子里跑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把那群可恶的坏小孩们甩开,于是那一年盛衍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那个胖虎倒大霉。
结果第二天那个胖虎真的就倒了大霉,鼻青脸肿哭得稀里哗啦地来向盛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他和秦子规了。
也是从那以后,一直不愿意和人亲近的秦子规开始每天等他一起上学放学,几乎寸步不离。
后来到了小学,秦子规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休学一年的时候,也只是说没关系,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和自己一个班,保护自己了。
盛衍从小记性就很好,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把小时候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也不全都清楚,关于他父亲的,关于那时候的许女士的,关于其他许许多多,都是模糊的,能记得清楚地只有老宅爬满绿藤和蔷薇花的院子,姥姥姥爷做得很香的饭菜,和占据了他几乎整个童年时期的秦子规。
可是他记得又有什么用。
秦子规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大垃圾!
等盛衍从回忆里抽出思绪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回了小区楼下,盛衍一把甩开秦子规的手:“别碰老子,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喘,额发也被吹得凌乱,面色隐隐泛起些潮红。
秦子规其实也有些累,但还是一眼先注意到了盛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的黑色T恤,低声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要你管!”盛衍现在看见秦子规就是一肚子气,也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反正凶就完了。
凶完,转身准备走,背后却传来急切一声:“秦子规,盛衍,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一回头,看见秦茹正推开单元楼下的玻璃门走了出来,向来温婉柔和的脸上罕见地带上了愠怒的神情,长发也只是草草盘起,甚至连妆都没来得及化,一看就是匆匆赶出来的。
而盛衍顿在原地没敢再走一步,心虚地低下头,乖巧叫了声:“秦姨。”
秦茹一看见他这样,气直接消了一半,无奈地睨了他们一眼,才说:“过来,转一圈。”
于是实外最不近人情的高冷学神和最凶猛残暴的酷拽校霸一言不发地肩并着肩地在单元门口老老实实转了三百六十度。
还行,胳膊腿儿都还在。
秦茹总算松了口气,缓和了神情:“没受伤就行。”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温柔了,不够具有威慑力,又立即板起脸,用自己最凶的语气凶道:“你们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你们教导主任告状都告到我这儿来了?你们自己给他说,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掏出手机,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立马恢复温婉得体的声线:“诶,黄主任,您好,我是秦子规和盛衍的家长。没什么事,就是给你说一下这俩孩子找到了。盛衍早上不是请了病假吗,其实还没完全恢复好,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小孩儿估计心里一下慌了,这会儿又开始头疼想吐,子规就把他送回来了。至于打架是怎么回事,我还没问,您亲自跟他们说吧。”
然后按下免提,把手机举到他俩跟前,眉尾一挑,以示她这个做家长的已经仁至义尽。
紧接着下一秒扬声器里就传来黄鼠狼愤怒无比的咆哮:“盛衍!你自己平时打架斗殴逃课不好好学习就算了!你居然还带坏秦子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谁带坏他了。”
盛衍嘟哝了一句。
声音不算大,但奈何黄书良当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已经练出了一对堪比黄鼠狼的耳朵。
一听这话,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带坏他的难道还能是他带坏你的?你知不知道这次期末考试你多少分?327!再创历史新低!比倒数第二低了整整147分!我在实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就没看过你这种成绩!关键是你知道人家秦子规多少分吗?723!年级第一!他要是能把你带坏,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噼里啪啦一大堆,还带了点单押。
吼完后甚至能够脑补出黄书良愤怒又正义的冒烟形象。
然后秦子规淡淡一句:“黄主任,确实是我带坏的盛衍。”
“?”
秦子规冷静陈述:“是我自己找的职高那群人打架,盛衍只是出来吃晚饭的时候正好遇上了。”
“???”
隔着屏幕都能看到黄书良脑袋上的三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