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将晚,绮云的心思被棋盘中纵横棋子给吸引住。直到一只白鸽“咕咕”从半空中扑棱而来,落在墨川的肩上。她惊觉抬头,见墨川手心托着鸽子,从它的脚上取下一个卷起的纸条。他看了一会,脸色凝重,修眉紧锁。
绮云刚学会下棋,意犹未尽,眼瞅着墨川,催促道:“宫主,怎么了?朝影宫遇到棘手的事了?”
墨川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她:“恐怕不只是我朝影宫的事情,与你更加密切相关。”
绮云接过,一看之下,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冻,只见纸条上面写着:黄龙国中山王妃中毒,危在旦夕,与当年宫主夫人一般症状。
“娘亲,我……。”绮云喃喃道,心跳如雷,手脚发凉。
墨川对她道:“我朝影宫在各国皆有暗人,专门收集机密情报。十年来,我母亲的死一直是个未解之谜。我朝影宫一直在明察暗访,如今这种毒重又出现,没想到中毒的竟是你的母亲。”
绮云眼含疑问:“宫主,你是要去黄龙国查访一番吗?”
墨川凤目盯着她,点点头。绮云攥住他的胳膊急道:“我,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们即刻启程去龙城,我去看我娘亲。”眼泪纷纷掉下,滚滚砸在碧玉棋盘上。
墨川握住她的手:“你不要着急,给我一晚的时间。我部署好一切,明日一早我们便上路。我会带着朝影宫济世殿的副掌事一起前往,一面查访毒源,一面看看可有解毒之法。”
绮云知道朝影宫济世殿收集天下名医和名草,医术不凡。心里稍定,含住眼泪,啜泣道:“墨川,谢谢你。”
他拍了拍绮云的手,安慰她道:“你原是最坚强淡定的。如今家人有事,也不要六神无主失了分寸。否则容易被人乘虚而入。”绮云听了,含住眼泪点点头。
第二日,绮云告别义真和吟雪等人,马车疾驰驶出了平城。绮云回首看着城门的大字,黯然默想:佛狸,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事发突然,我也来不及向你辞别。惟愿你,一切安好!
一路疾驰,到了黄龙国关隘边境,墨川等人出示通关文牒,长驱直入。一路上,墨川的话很少,只是凤目时不时地瞅着绮云,眼含担心和关切。对他眸中的情绪,绮云不是不懂,只是思绪乱纷纷,忧心如焚,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回到自己家中。
回到龙城中山王府,绮云匆匆和侍卫打了招呼,便直奔入母亲的房中。房中窗户紧闭,萦绕着药香。
绮云扑到母亲的床前,尚未开口,鼻子一酸,泪如雨下。王妃听见动静,僵硬地转过头来,唇有些干,艰难地吐字道:“云儿,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叫你……离开黄龙国……远远的吗?”
绮云啜泣道:“得知母亲病重,哪有不马上赶回来尽孝的道理。就算皇伯父要我和亲远嫁,我也要回来看望母亲。”
“云儿,我这个病……是好不了。母亲在这个世上……已经活了太久了,生死如四季运行。早一日归去,倒也没有什么可恐惧害怕的。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不要为了母亲……而让自己受委屈。”
绮云摇头道:“我不委屈。和我一起来的还有我的朋友,当年收留并传我功夫的朝影宫宫主墨川。他还带了朝影宫的医官,为母亲驱毒治病。”
她听见朝影宫三个字,身子微振,眼睛微抬看向墨川。墨川见状,忙走到床头,拱手施礼道:“王妃好。”
“母亲,他就是……”绮云向母亲介绍道,王妃却打断她的话,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墨逸。”墨川听了,神色有些惊异,答道:“墨逸是家父的名讳,在下墨川。王妃认识家父?”
王妃吃力地点点头:“你们二人长得……真像,都是好相貌。他后继有人,我替他……高兴。”话说得断断续续,让绮云真是心疼。
“您认识家父,为什么没有听家父提起过您?”墨川凤目闪烁,还要再问。王妃气喘咻咻,摇头不语,只是看着墨川,目光空茫,似透过他的那张脸追忆遥远的过去。
这时,从屋外清脆的孩童的声音由远及近,“三叔快点!姑姑来了,我们要见姑姑。”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从门外扑进来。进了房内,他们声音放轻了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凤凰儿、麒麟儿给王妃请安。”
说罢,两个孩子乌溜溜的眼睛朝绮云看过来。一别两年,两个孩子长高了些。绮云蹲下身,朝冯凤冯麟张开双臂。两个孩子扑到她的怀里,轻声嚷道:“姑姑你好坏,答应过父王和我们一起玩的。可是,没见过你几次,就不见了踪影。是因为我们不乖,你才不理我们的吗?”
绮云眼含热泪道:“是姑姑不好,答应你们好好的。可是姑姑不得已,有事离开龙城,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以后,姑姑会经常和你们一起玩的。”
门外闪进一个高大的身影,进了房默然不语。原来是三哥冯邈,他呆呆地瞅着墨川,眼睛似含着疑惑。
墨川看着冯邈情痴的模样,眉头微蹙,脸含愠色。绮云忙起身,居二人中间,介绍道:“三哥,这位是为母亲看病的朝影宫主墨川。他有个妹子叫墨吟雪。”
冯邈舒了一口气,作揖行礼,目光流连在墨川脸上,依旧恋恋不舍。两个孩子按捺不住,围着绮云绕膝玩耍。绮云一手拉一个,对冯邈道:“三哥,母妃要静养。我们到花厅去吧。”
中山王府的花厅中,墨川与众人一一见礼。中山王府的人都很感激墨川,立刻让下人去给他安排房间,让他和随从在府内住下。
二哥扶着二嫂上前见礼,二嫂肚子微微隆起,绮云喜道:“二嫂,几个月了?”心想,家中母亲不幸,大家见二嫂有孕,心里多少会有些安慰吧。
二嫂喜不自胜地摸了摸肚子:“近五个月,孩子可会闹腾了。将来估摸不是个省心的孩儿。”
“虽不省心,将来必定是个建康聪慧的孩子。”绮云接道。她环顾四周,奇道:“为什么没有见到父王?”
“父王还在镇守西南边关。皇上说了,没有皇上的旨意,父王不得擅自离开边关。父王想要回来,必须要卸了司徒兵权才可回京。”二哥冯朗说道,面色掩不住的忿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