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通不敢怠慢,急忙让小太监上茶。
宇文氏兄弟分宾主坐下,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宇文淳方才把茶碗一放,笑得牲畜无害地看着兄长,“四皇兄,你我是兄弟吧?”
“七弟这话是怎么说的?”
“四皇兄还记得皇弟曾向你提过想向母后索要一个小宫女的事?”
宇文泓的眉微皱了起来,这七弟是为荀真而来,继而想到月夜下的一幕,端着茶碗的手微微用力,不过脸上仍是神色未动,“这事啊,为兄真还不记得了。”
宇文淳不禁暗骂这兄长狡猾,明知他的来意愣是装作不知,心内冷笑一声,不再绕圈圈,开门见山地道:“四皇兄,皇弟也直白地说吧,那个宫女就是今早来给四皇兄缝制及冠礼服的荀掌制,还望四皇兄看在皇弟的份上,不要过于‘为难’她。”咬紧为难二字。
宇文泓随手把茶碗放在一旁的案上,动作流畅,“原来是她啊,她向你哭诉孤为难她了?”这时他看向宇文淳的目光不再是那个友善的兄长,颇为威严。
宇文淳从来都不会被他吓到,站起来,笑容大大地走近宇文泓,“那倒没有,只是我刚好撞见她神情有些不对,不瞒四皇兄,她可是我的红颜知己,四皇兄若是太过份了,我可是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若没有月夜之下与她的交心一谈,他是不会为荀真如此出头。
宇文泓心头火起,真不能小看荀真这女人招蜂引蝶的本事?才走出东宫没多久,就引得七弟为她出头,看来她是一点也没把他的话听到耳里去,紧捏着的手似要把和田白玉大板指都捏碎,脸上一派云淡风清,目光却是极为犀利,“七弟莫要再胡闹,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你这话会害死她的,相信冯贵妃听到这句话,想必不会高兴吧?”
宇文淳轻轻一笑,“那不劳四皇兄操心,只要皇兄记得看在皇弟的份上善待她就行了,虽然她长得不怎么样,可皇兄不会真对一名宫女感兴趣吧?”
“孤的行事还不劳七弟指点,七弟别胡闹过了头,最后害的是谁,相信七弟应该清楚。”宇文泓站起来背着双手,“七弟,别怪为兄没有劝你一句,行事之前要多为别人考虑考虑,譬如那个宫女是不是喜欢你这种为她强出头的举动?别最后不但害人又害己。”
转身不再搭理听到这句话愣住的宇文淳,进去内殿处理今天堆积的政务,虽然都不是什么家国大事,但也需谨慎处理。
宇文淳却是僵在当地,荀真的脸在他面前晃,她虽聪慧,但个性却极其好强,不管如何他也看不得她受委屈,径自踱进内殿,“四皇兄的嘱咐,皇弟晓得了,自会掂掇,这不劳皇兄担心,皇弟这就不打扰四皇兄处理政务了。”有些事他不能点明,不然给人留下两皇子为了一个宫女相争的画面,那就不是在帮荀真而是在害她。
宇文泓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在案桌下的手早已把那朵紫色绢花捏皱得不成样子了。
“殿下?”孙大通有些担忧地道。
宇文泓把那朵皱巴巴的绢花扔到地上,不屑一顾地道:“拿去丢掉。”还跟他说与七弟没什么,真没什么七弟会找上门来为她出头?
孙大通赶紧捡起那朵绢花快速离去,这个样子的太子他可不敢惹。
雨水仍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直到夜幕降临也不曾停下。
荀真一整宿都没有安眠,一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宇文泓、周思成等人的样貌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现,接着是母亲、姑姑最后分别的情景,手紧紧攥着那块玉佩,在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几日后,荀真又再一次来到东宫,孙大通见到她暗暗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待会儿小心说话。
荀真心里有几分发怵,莫不是那个太子殿下脾气又发作了?她在廊下等了良久,方才等到孙大通召她进去晋见。
内殿里的光线不太明亮,荀真谨慎地走进去,行礼后,宇文泓从书案后抬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平身。”
荀真也不含糊,径自站起,从庄翠娥捧着的托盘上把那草图拿起,向宇文泓一一解释这及冠礼服的图案寓意,“礼服将采用杏黄的锦缎为主,以四爪行龙为主图……”
“许尚工看过了吗?”宇文泓语气生冷地打断她的话。
“尚工大人看过了……”
宇文泓的目光一次也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挥手道:“既然许尚工认可,那就行了,退下去吧。”说完,低头继续处理奏章,不再搭理荀真。
荀真却仍是站在那儿没有动,朝庄翠娥看了一眼,后者有些担忧地捧着托盘出去了。
一个坐着处理政务,一个站着也不吭声,好似井水不犯河水一般。
宇文泓身上冷冽的气息越来越浓,荀真的存在就像那蚂蚁爬过胸口一般,瞬间,把狼毫毛笔甩下,背靠在椅上冷然地看着荀真,“孤不是让你退下了吗?”
“奴婢有事想求殿下应允?”荀真也不畏惧地直视着他道。
“你不是极力撇清与孤的关系吗?现在还求孤帮忙?”宇文泓嘴角一勾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