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末期病患,被褥和墙上到处都是她吐出来的、排泄出来的血液和内脏。看着袁飞破掉的手套和手上那条淡淡的血痕,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是医生,最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袁飞被隔离起来,如愿拒绝去轮休,每天都守着学长。
“也活该我倒霉。”袁飞无奈地苦笑道:“带了三层手套,竟然都划破了,也是命该如此。”
如愿嘴笨,不会撒谎,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簌簌地掉眼泪,隔着防护服紧紧握着袁飞的手,祈祷着奇迹发生。
三日之后袁飞出现马尔堡出血热的症状。
“我想中国……”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袁飞抓着如愿的手道:“我想回家。”
支持治疗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袁飞渐渐丧失凝血功能,出现免疫抑制和系统感染。
八日之后袁飞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死在了异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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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夜晚依旧星光璀璨,黑暗是死亡的爪牙,掩盖住了鲜血的颜色,粉饰太平。达达拉布难民营的夜晚静悄悄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劫后余生。
如愿躺在她的棚子里,久久无法入睡。顾向阳在帐篷外点了一盏小煤油灯,他的影子被印在帘上,形单影只,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你在做什么?”如愿隔着帘子问。
顾向阳放下手里的书,轻轻靠在树干上,道:“在看书,是不是影响你睡觉了?”
“不是。我本来就睡不着。你在看什么书?”如愿又问。
“北岛的诗集。”
她也喜欢北岛。如愿又忍不住想起了沈云峰,他们真的不一样,沈云峰最不喜欢看这些了。
“你能给我念诗么?我想听。”
外面沉默了一阵,如愿以为顾向阳是不是不愿意,正想说算了的时候就见到帘上的那个影子动了动,翻开了手里的书。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在深渊的边缘上,
你守护我每一个孤独的梦
那风啊吹动草叶的喧响。
太阳在远方白白地燃烧,
你在水洼旁,投进自己的影子
微波荡荡,沉淀了昨日的时光。
假如有一天你也不免凋残,
我只有个简单的希望:
保持着初放时的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