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时,他打量起庄宴的面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别的倒是看不出什么。
庄宴沉默良久,回答道:“卿卿觉得我想杀他。”
“什么?”
白复玉很诧异,下意识地怀疑起庄宴用错了入梦术,才会看到某些荒诞的梦境,得出这个结论。
毕竟谁都知道庄宴将桃卿视如己命,不可能伤害他。
但区区入梦术而已,白复玉也不相信庄宴会用错,便说道:“鬼君在梦中见到了什么?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庄宴道:“他梦见我带他去灵照鬼城,一日突然要杀他。”
他将梦境描述一遍,又道:“尚在琼花观时,卿卿曾问我会不会毁掉他的元神与肉。身,若非担心我杀他,他又岂会这般问我?”
这下白复玉也不懂了,思忖半晌,才缓缓道:“莫非卿卿觉得你杀掉观霜魔君的手法太过残忍,才物伤其类,为自己忧心?”
说完他自己也不信,太牵强了,观霜被庄宴炼魂月余而死完全是自食恶果,况且庄宴也是为了卿卿才出头的,他小师弟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不可能因此厌恶庄宴。
“听鬼君所述,这个梦境还没有结束。”
白复玉敲着折扇说:“现下还看不出什么,过几日鬼君再入梦一次吧,今晚就不要了,频繁入梦会让卿卿察觉出端倪。”
庄宴微微颔首,白复玉这才谈起脚镯的事:“卿卿的弟子弄丢了一只脚镯,卿卿怀疑脚镯是被什么人拿走了,庄鬼君可有任何线索?”
他说得委婉,没有照原样转述桃卿的话,桃卿的原话是:“劳烦师兄帮我问庄宴,是不是他拿走了雁雁的脚镯。”
庄宴没有否认,直接认了:“我毁了他的脚镯。”
白复玉有点愣:“这……是何用意?”
庄宴垂眸道:“他与卿卿戴着一样的脚镯,我控制不住。”
白复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庄宴的指尖变得隐约透明,意味着他该享用血食了。
庄宴乃化神真人,对血食需求甚少,但不可不吃,若是鬼修少了血食,饥饿的本能占据上峰,必会失去理智,对生人大开杀戒。
鬼君向来只喝卿卿的血,可现在这样,卿卿能让他喝吗?
白复玉苦笑一声,也是头疼得很,如此看来,庄宴会毁掉脚镯就丝毫不奇怪了,没有将兰漪捏碎都算他手下留情了。
庄宴一向自负,不屑说谎,但白复玉决定替他圆一下,否则彻底惹怒桃卿,庄宴喝不到小师弟的血发起狂来,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到合欢宫都是个问题。
送走庄宴后,白复玉找上桃卿:“鬼君没有见过兰漪的脚镯。”
放屁,他不可能没见过,一定就是这绿毛王八下堂夫偷了脚镯!
兰漪大怒,谁料桃卿竟不疑有他,真的信了:“那就算了,我不找了,之后我再给雁雁多买几对就是了。”
桃卿知道,不管怎么样,庄宴还不至于说这种谎话。“郎君……”
乐正兰漪不甘心地唤了一声,实在不想把桃卿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就这么弄没了。
可惜桃卿没有要追查庄宴的意思,只吩咐侍女们仔细地在魔舟上寻找脚镯。
她们根本找不回来的,乐正兰漪对此心知肚明,不禁心灰意懒,蓝眼睛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他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桃卿想安慰安慰他,却先被白复玉叫住了。
“卿卿。”他道,“鬼君从幻心塔出关,你还记得他是为了什么吧?”
当然是血,庄宴出塔都要饮下他的血。
桃卿满心厌恶,他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难道活着就是为了给庄宴吃吗?他做梦。
一想到庄宴要喝他的血,他就极度抗拒,甚至连锁骨下方的疤痕都一刻忍不下去了。
“金玉!”
他唤来少女:“替我取一支玉润膏来。”
玉润膏采用多味名贵的灵药炼成,对祛疤生肌有奇效,金玉闻言担心地问:“郎君可是受伤了?”
桃卿摇头,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下方:“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