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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柳三娘泣血坠魔道下(第1页)

齐星衡也看出那些金光羽毛的厉害,自忖用飞剑抵挡不住,急忙取出五云神火钟连同雷起龙和他怀里的齐金蝉一起护住,只见五团彩色火云升起,正是那些金刚翎羽的克星,但凡落在火云里面,立即被里面的火沙绞化消融,成了一把飞灰,转眼之间便毁了上百根翎毛。

那大鹏雕顷刻之间便损失了上百根本命翎羽,又气又急,他一双金眼目光可及数千里远,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下方悬崖上五团火云成梅花状排在一起,里面朦胧间站着一个年轻的道士和一个抱着婴儿的小孩,他目力极好,看出那五色火云分别是一颗颗比针尖还要小的金火星沙,按照五行阵势排列,自忖无法破解,索性大喝一声:“兀那妖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与我过不去!”

齐星衡这时已经用飞剑将大鹏雕落下的猎物接过来,看了一眼,竟然是一种从没见过的动物,先放下一边,抬头笑道:“我乃是上清截教弟子,你也莫要问我是谁,你捉这小家伙与我有缘,不能不救,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大鹏雕不能套出他的姓名,咬牙切齿了一番,双翅一振,穿破重重云霄,往东方飞去,须臾不见。

齐星衡没想到那鸟精倒也精明,没有鲁莽得下来拼命,倒也省下一翻手脚,先命雷起龙带着小金蝉,自己把那小动物抱到洞内,一看那东西长约有半米,全身呈红褐色,四肢棕黑,皮毛特别长而蓬松,仿佛狼毫,油光可鉴,小脸圆圆的,嘴唇、耳边和脸颊是白色的,圆圆的大眼睛,身后拖着一条粗粗的尾巴,有三十多厘米长,上面有九个棕色与白色相间的环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小家伙似乎很是怕人,畏惧地看着齐星衡,直欲躲闪,只是脊背上有四个血窟窿,那是大鹏雕爪子抓出来的,血肉模糊,若不是今天遇上齐星衡,就算是大鹏雕不吃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齐星衡取来丹药泉水,给小家伙内服外敷,不出半月便几乎痊愈,在洞内爬上爬下,很是活泼,齐星衡喂他山间的鲜笋、野果,有一次竟然看到他爬到悬崖边上搭在山藤上的鸟窝里掏鸟蛋吃,又跟大鸟打架,弄得满嘴蛋黄,狼狈极了,雷起龙对他最是喜爱,经常抱着他到山下的山泉中洗澡。

小家伙性格文静,长相又极是可爱,而且很通人性,因为他的脸圆圆的,齐星衡给他起名叫做圈圈,心想这玩意莫非是什么仙侠世界中的上古异兽?不过又好像以前在那里见过,观察良久,忽然一拍脑袋,这不是小熊猫么!

小熊猫又叫小浣熊,在原来的世界中已经是濒危物种,自己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的,只是没见到过真实的,没想到今天倒是救下一只做宠物,连忙去把这小熊猫的名字告诉雷起龙。

如此三人一兽又在这里过了近一月时光,那天齐星衡忽然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去传说中的京城看看,想那紫禁城大明皇宫是不是想小说里写的那样,而且也想看看那皇帝究竟长得什么样。

说做就做,齐星衡把雷起龙叫到身边:“你随我修道也有两年,先前给你那阴阳紫云帕你已经祭炼纯熟,可惜没有一口好的飞剑,这次师父下山就去寻一口飞剑给你,你要好好在家,照顾金蝉,看守洞府,如果有外敌来袭,你守护不住,就带金蝉投五台山寻找我师父许飞娘或者师伯太乙混元祖师。”

雷起龙自然拜谢感激,齐星衡极为喜欢那小熊猫,抱过来放在肩膀上,把身子一晃,化作一道血光飞出洞府,直往北方飞来。

那血光遁影速度极快,很快便来到长江边上,只见这里洪流开泄,江水漫漫,两岸数百里之内尽成汪洋,天上阴云密布,一直飘着小雨,两岸百姓流离失所,哭嚎之声,传遍荒野。

齐星衡心中一凛,这大江洪水泛滥,是发了水灾了,他忧心忡忡落下遁光。

此时正值弘治十六年七月,长江下游风雨不断,南京城内江东城门水积五尺,上下百里皆遭水灾,弘治皇帝十分重视此事,内阁李东阳上书,让还在山东治理去年地震救灾工作的御使艾诚凌南下主持救灾工作。

去年山东濮州发生六点五级强烈地震,艾诚凌奉命赶去主持抗震救灾,曾在金殿上向弘治皇帝讨了尚方宝剑,以钦差的身份前往山东,凡是有胆敢阻挠救灾工作,贪污救灾款项的,七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又召集当地官府配合,以防止别有用心之人蛊惑难民作乱,这近一年时间下来,他妥善地安置难民,维护当地治安,忙的脚打后脑勺,还没喘匀一口气,就又奉旨南下,以治水患。

南京是大明朝先前的首都,搬迁北京之后,南京城仍然保留了一套领导班子,于北京相同,老朱家祖坟又多在这里,可谓是极为重要,艾诚凌到达南方之后不去南京,反而先来到上游,调集官兵救灾。

如果是在现代,军队参与救灾都被大家看成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但在大明朝却没有这样的先例,要想调动官兵须得走层层手续,艾诚凌虽然在弘治皇帝那里讨了圣旨,却也只能调动两千人,到了地方官府这里,拨过来的又都是老弱残兵,面对凶猛咆哮的长江,艾诚凌也只能怀抱着尚方宝剑,望水兴叹。

这日艾诚凌与一众有经验的治水匠人制定了一套疏堵方案,带领江边渔民用铁锁将渔船连成一排,上面装满巨石沙包,又用渔网包裹,凿沉筑坝阻水,这些渔民都是被官兵押着过来,虽然说凿沉了渔船、渔网等物,官府承诺给予补偿,但天知道那些补偿款经过层层克扣之后还会有多少落到他们的手里,看着本来是用来救灾的官兵竟然用作看押监工,艾诚凌也唯有苦笑。

齐星衡在天上看到许多渔民把船划到江边,相互之间都用铁链连接,上面装着土石沙包,哭声连天,后面跟着的官兵看到谁走得慢了,就要那鞭子或者刀鞘在后面来上一下,有的渔民稍有反抗,立即被砍死填入河中。

血光一闪,齐星衡凭空出现在一个渔船之上,伸手抓住抽下来的鞭子,一脚就把那名官兵踢到后面一艘船上去,转身扶起那被打的老汉:“老人家,你们把船都用铁锁连上来,划到江上干什么啊?”

那老汉浑身黑瘦,脸上满是皱纹,闻言眼中流出两道浑浊的泪水:“造孽啊,官家要征用我家的渔船,用铁锁连上,凿沉筑坝,防止洪水北流,可怜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如今就攒下这么一条船……”说罢蹲在船上呜呜痛哭起来。

此时天色昏黄,仿佛泥抹,江上波涛汹涌,雨越下越大,齐星衡身上已经湿透,船上装着岩石沙包,沾得脚上满是泥污,他张口吐出一口雨水,大声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干活,不会跑啊。”

老汉哭道:“跑?我能跑到哪里去!况且那些官兵个个凶神恶煞,慢说跑,就算是干活稍慢了一点,也要挨鞭子,可怜我那两个儿子,只因为顶撞了几句,就被他们砍死,尸身添了河沟!”

正说话间,江边有人高喊:“钦差大人有令,雨越来越大,大家再抓紧时间干活,一定要趁下一波洪水来临之前将堤坝筑好!”

江面船上的官兵齐声答应,又加紧催促这些渔民们凿船。

听了老汉的话,齐星衡虽然愤慨,但他并非鲁莽不知轻重之人,现在要将老汉救走,甚至是将渔船一起带走也并非难事,但如此一来,这“沉船堤坝”就要出现一个裂口,到时候整个工程就要功亏一篑。

先前那被踢走的官兵这时候又找了五个帮手,划着小船靠过来,挥舞钢刀,大声喝骂,一上船先把老汉砍翻在船上,鲜血顺着雨水,染红了整船的泥沙,齐星衡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一记碧血神雷将这些家伙全部杀死。

掐着雷诀的手都已经举起,但又轻轻放下,他冷哼一声,向那些官兵喊道:“就知道杀人!还不快把船划到指定的位置上去!”说完一顿足,跳到另一艘船上,他并不想太过惊世骇俗,一路用脚踩着船板江水,飞驰到岸边,打算去找官兵的指挥说说这事。

他刚踏上岸,忽然上游千米之处,一道白光从水底射上来,初时只是一点精芒,越到后来越大,最后变作脸盆粗细,光芒上透九霄,成了一根直通天界的光柱,与此同时,天上传下阵阵佛音,仿佛铜钟大吕:

混沌初开,定就十佛掌教。七佛治世,三佛收圆,盖先天原始,浑然一团,无声无臭,莫为其名。尔后混沌初开天地始定,乃子会开天,丑会辟地,寅会生人。於是原人落世,栽立人根,斯时榛榛狉狉,人兽不分,不能治世……

初时,只是一个人唱,到后来,竟似有千万人随唱。

齐星衡不知道这就是白莲教的《应劫经》,正听得出神,江上那道光柱陡然划分,光华流转,芒珠飞溅,分化出数道白光,收敛之际,化作白骨花瓣,片片簇拥,最后变作一座白骨莲台。

第二卷《文殊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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