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一定是将这个场面记忆得无比深刻,这短短几秒间的一瞥才会在他的旧日回忆中占据如此重要的篇幅。甚至被刻意慢放,打光,加上滤镜。
周遭的一整个场景,居然都在老鼠大脑的渲染下变成了黑白两色,就连许石英曾经追求过的盛丽莎似乎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
在这一片茫茫的黑白背景中,只有谢松原是彩色的。
暂居在老鼠身体里的谢松原咂了下嘴,觉得好笑又诡异。
记忆中的自己的手上提着行李箱,似乎一下车就急匆匆赶来这里,发丝微微显得凌乱,神情却很冷静。只不过看着还有事要做,并不能留下来和老同学寒暄,于是步履飞快地离开。
留下盛丽莎笑吟吟地用手肘挤了挤许石英,道:“我就说了吧?他肯定会来。”
“啊……?哦,是吧。”此时的许石英却才刚将自己几乎黏死在谢松原右胸口的视线收回,沉浸在滔天的嫉妒里,慢半拍地魂不守舍道,“他是该来的。”
谢松原……是a级。
许石英的心情因为对方的出现在瞬间陷入谷底。
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处理接下来的工作。
许石英心不在焉地跟着一众b级项目的同伴,排列好队伍,井然有序地走入散发着明亮灯光的工作区。
“接下来你们看到的、要做的,都必须严格遵从保密协议上的条例,不许外传。”领头人的声音飘散在窄而深长的实验室走廊中,变得异常空灵,“过来吧。”
接下来眼前所见的场景,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在霎时间呼吸一滞,心脏停跳。
许石英从来不相信世界末日这一说法。至少在接触到云城基地里的这些“病例”前,他认为就算星球表面有一天终将再一次迎来毁灭性的灾难,那也起码应该是几百年后。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的快——几乎是近在眼前。
许多基地中的研究人员直到来了以后才知道,他们此行的任务,原来是为了研究一种不久前刚刚才出现在人群中的变异现象。
所有被送进来的人,身上都多少出现了动植物化的第二基因显性。
他们继承了那些自然生物的特性,甚至开始变得具有攻击性。有的人长出了足以割破同类喉咙的锐利指甲,有的人的力道则足以砸穿一面墙壁。
说是基因返祖,但又并不准确。因为没人觉得人类的祖先有可能会是含有细胞壁的植物。
这些人被强制性地送到了基地里——毕竟具有“超能力”的个体一旦出现在公共场合,必将引起公众恐慌,与无休无止的猜测。
自打云城内部出现了第一个变种人,所有身上具有变异症状的人就都被拉来了这边。
一开始,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异后的人类都变得非常健康。
可是很快的,一种莫名的疾病就在这些变种人之间传播开来。这种“病”似乎具有传染性,几夕之间,原本体格强健的变种人们身上忽然开始出现各种不妙的症状。
他们……还在持续变异着。
研究员们很难形容这种心情。
当你早上起来,照常地洗漱吃饭,穿好工作服来到实验基地。路过看护区的时候,发现昨天看见时头发才只到腰间的植物变种人一夜之间毛发疯长,粗壮的枝杈直接穿破了坚硬的病房玻璃。
沉睡中的鸟类变种人翻了个身,你发现在一夜看护区的冷气吹拂下,他身上的羽毛直接变得比昨天膨胀了两三倍。
他的翅膀尖端重新长出了爪子一样的手,方便他不需要变回不耐寒的人类,也可以用手掌抓取食物。
这样的种种案例,还有很多。
单纯的进化预兆还不算什么,最让研究人员们感到恐惧的,还有这些变种人们随着野蛮残忍的生物天性发展,变得越发暴虐粗鲁的习性。
“来个人帮帮忙,帮我把他按住!”
看护二区的病床上,一个体态壮硕的男人正用自己的兽化形态奋力挣扎。他强壮得完全不像人类的体格已经让他掀翻了周围的两张床、一个医用护理台,零零碎碎的医疗器械散落了一地,棉签、碘伏、针筒、登记卡……
现场一片狼藉,就连其他患者都远远躲着。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送到这种地方!”这人的身体迅速扩大,变得无比粗壮魁梧。
那庞大的体型巍巍压在窄小的病床上,几乎要把那不堪重负的小窗压垮,疯狂地发出吱呀吱呀的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