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入牛群,远远看去如同铁屑中扔进了一块强力磁石,黑压压散放的牛群迅速吸拢成一团,合力抗狼。十二匹狼对五百头牦牛,这将是一场恶战!
“邦客!邦客图腾!!狼—来—了!!!”
谁啊?谁在喊!我几步奔出门一看。萝卜光着小屁股,提着裤子边跑边嚷嚷:“邦客!阿孃,邦客图腾!!”
丹增妻子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遮眼一望,急匆匆去牧场牵马赶狼。
“什么?女主人今天没走啊?”
萝卜跑回帐篷边,叉开腿站着,免得裤子掉下去。小家伙捡起一个脸盆咣咣狂敲起来:“狼—来—喽—邦客—图腾——”
藏。狗们为主人大吼壮威,可是狗腿像在地上生了根,借他们十个狗胆也不敢往前冲。
和飞毛腿一起包抄的那匹大狼一看有人,迅速奔向牛群外围,试图提醒狼群。
“快看飞毛腿!”亦风的镜头套住了那只野丫头,忍俊不禁。
飞毛腿跟在女主人身后,急得抓头挠耳,爪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完了,完了,完了……咋还有人在呢?今儿这信是她报的,现在崴泥了,她不知道该给组织发信号呢,还是自己先开溜呢,还是拦住这个女主人呢?飞毛腿手忙脚乱,她的后腿想赶去报信,前腿儿还在彷徨。她几次被后腿催得侧过身来,兜一圈再往前跑。
牵马的女主人也察觉到异样,回头一看身后还有一只狼在转圈,她吓了一跳,挥起袍袖驱赶飞毛腿。赶开飞毛腿,女主人翻身跨上马背去驱赶狼队。飞毛腿更加傻眼了。
“嗷——”萝卜嫩声嫩气地吆喝着,鼻涕闪闪发亮,脸蛋涨得红扑扑的。草原上的孩子迟早会遇见狼,这情形并不稀奇。狼群意在猎食不会伤人,一旦狩猎行动被人发现,狼群就会知难而退。因为打牛不像抓羊那么容易,得手了能叼着羊开跑。牦牛是叼不走的,狼群只能就地吃,如果有人干扰,即使放倒了牦牛也没机会享用,到头来全部便宜了秃鹫和野狗。狼不做这种公益。
撤!
狼军偃旗息鼓,从山垭口迅速收兵,飞毛腿终于统一步调,也一溜烟儿跟着大部队跑了。这今年刚实习的小狼,急于表现自己的能力,哪知道哨探工作没做好,第一天上岗就捅了娄子,她回去挨训是免不了的了。
这时狗群才英勇地冲向牧场保家护牛。乔默从头到尾坐在山坡上观望,半声都不叫。
亦风失望地按下了摄像机停止键,问萝卜:“小鬼,你怎么来了?”
萝卜把脸盆一丢,一面扎裤腰带一面露出豁牙冲我们嘻嘻直笑:“骑马来的。”
“我知道,我是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早上过来找阿孃玩,阿孃没睡醒,我就去羊圈后面拉屎,正好看见邦客。我就喊啦,我立功了吧!”
“对,你真能干!”我和亦风心情复杂。
“屁股擦了吗?”
“嘿嘿……”
第二天。
情报小组换狼了,资深老狼带着另一匹半大小狼见习侦察工作。新上岗的狼小兵身材瘦小,后腿微瘸,是小不点。一老一少的肚子蔫耷耷的,似乎山风一吹都能把肚皮荡起来。小不点紧盯牧场,饥饿使他无比专注!
第三天,丹增早上离开的时候断言,狼群前天打围失误,接下来的两天肯定不敢再来了。所以他放心大胆地唱起了空城计。结果人算不如狼算,丹增错了。
上午十点多,我不经意间看见大群兀鹫在半空呈“树状”盘旋,往“树根”下一看就发现草场中聚集了八九匹狼。他们已经成功放倒了一头半大牦牛,正在分食中。丹增的藏。狗们知情不报,坐在山坡上望着狼群流口水。狼群啥时候出猎的我们都没察觉,等到发现时,饿了五六天的狼已经一个个吃得像红脸关公了。
狼群终于打了牙祭,唯独把飞毛腿排挤在外,前天她的失职造成狩猎行动功亏一篑,害得狼群多饿了两天,今天罚她不准吃饭,待在旁边赶秃鹫。飞毛腿咽着唾沫低头认罚,开始还算老实,到后来眼看狼多肉少、秃鹫环绕,肯定给她剩不了什么了,血腥味撩拨之下,她再也沉不住气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飞毛腿瞄上了不远处的一头小牛犊,猫着腰潜行过去,刚要下口,斜后方突然杀出一头公牛,一家伙顶在飞毛腿肚子上。
我和亦风哎呀惊叫,只见飞毛腿在空中翻腾了两圈,滚过牛背,摔在草地上。公牛还想掉头踩踏飞毛腿,两匹大狼迅速奔去救援,一匹狼叼住牛尾巴一拽,另一匹狼顺势咬住牛鼻子。牛鼻子是牛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很怕疼,所以人往往也会抓住这个弱点,在牛鼻子上穿一个鼻环,再倔的牛,一被拉鼻环也只能乖乖跟人走。那两匹大狼经验老到,公牛很快被控制住。飞毛腿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抖抖狼毛活动四肢,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被这场意外惊得停止进食的狼群默默让开一个餐位,飞毛腿俯首帖耳地凑过去,总算有了进食的机会。
“我得去看看。”
“不,我去!”亦风拿出了爷们儿的一面,“你在这儿盯着,万一有突发状况,你的摄像机别停。”他扛起另外一台摄像机,鼓起勇气刚走了几步,又回头瞅我:“不……不会真的有突发状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