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馆’外,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这书院虽建成不过一载,却早已名声在外,成为读书人的心中不可亵渎的存在。
而一手打造它的人,却在这一年里数次经历生死,这才有机会立在此处,想到这,不仅是杨延昭,就连驾车的萧慕春也唏嘘万分。
因赵光义体恤天下读书人,因而‘崇文馆’对身有功名的人开放,而此刻春闱不过结束月余,无论是题名还是落榜之人,或因等候吏部派遣,或是路途遥远,皆还未散去,因而‘崇文馆’便成了个好去处。
换了放在马车上的便服,杨延昭下了车,想来是白发的缘由,惹来了不少的目光,只是识得他的人不多,再加之花甲之年未中科举者屡不鲜见,倒也是见怪不怪,遂也未对杨延昭太多的关心,仍是三五成群的说着话儿。
从他们之间走过,大抵也听得所谈之事,想不到消息竟是传的这般快,官家早朝刚提及开恩科,此刻便已经在读书人中传了开来。
跨过石阶,进了馆内,四月春芳季节,花草繁茂,草坪之上,不少人席地而坐,手持经卷,摇头而读,依然惬意。
喷泉边上,初来之人正在叹为观止,看着这巧夺天工之物,而一旁的旧人儿则是摸不着门边的说着喷泉构造,胡乱编诌一段,也让不明真理之人听得连连赞服。
对此,杨延昭只是摇首一笑,心里也莫名的轻松了不少,似乎,许久没有这番感觉了。
沿着阁楼边上盘旋楼梯往上,看着各个藏书阁中有着众多埋首苦读之人,他便又是一笑离去了。
这场面,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出现过,如今看来,让他有种久违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正走着,却听耳边传来低声细语,“我们得将这好消息告知于平仲兄,这样,他才会不必这番着了魔一般的在馆中研读经卷。”
“就是啊,凭借着平仲兄的才学,金榜题名理当不是难事才是。”
说话间,便见几个布衣学子匆匆走去,想来是要将听来的开恩科一事告诉于他人。
只是这平仲不知是谁,像是极有学识之人。
正当杨延昭想跟着前去一瞧究竟时,耳边传来一声低喝,“你这厮,好生不懂规矩,立在着门口作甚!”
抬起头,却见迎面走来一绿袍馆役,而杨延昭此刻恰好立在门口处,不过一丈宽的门口足以让熟人并行,而他偏偏是停在了那里,很是不满的呵斥了开来。
听闻这句话,杨延昭的眉头皱了起来,身后的萧慕春则是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给提了起来。
“大胆……”
“把他嘴堵上!”
那馆役还未说出话来,便被萧慕春的大手给捂住了,只能吱呀着舞着手脚,只是声响已经传来,自然是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这些馆役平日里作威作福,虽不敢欺凌读书人,但是气焰极高,尽显刁难,让人好生的受气,因而见有人出手惩治,他们倒也乐得瞧见。
只是对方毕竟是在朝廷当差,这番动静马上就得惊动了馆中的守卫,这白发之人怕是要少不了一顿无妄之灾了。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些读书人透过纸窗,有些同情的看着背朝他们的杨延昭。
不多时,便听着响声传来,很快,一列甲士涌了过来,似乎许久没有见到生事之人,个个摩拳擦掌,扬刀竖矛,想要好生的凑凑热闹,也好好杀杀这些只会动嘴皮子,整日里清高傲气的读书人威风。
“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等地方胡闹!”
一声低喝,中气十足,使得窥望的书生纷纷低首,带头的小校不由得心中一阵暗爽,终日里在这书呆子中,早就憋得慌了,可是朝廷重视这里,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窝在此处。
因而今日听得这等事,还不马上来了兴致,将手中玩着的撒子扔到一边,提着佩剑便来了。
“就是他们!”
那馆役被萧慕春扔到一边,见到有人来了,顿时指着他与杨延昭叫嚣着。
闻此言,那校尉想要上前,却见萧慕春犹如铁塔一般,浑身杀气凌然,当即明白是碰到了硬茬子,不由得吞了吞吐沫,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来。
京城之地,藏龙卧虎,大富大贵之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眼前这人定是杀过不少人。
“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时,一绯色袍子的老者从远处走来,他是身边跟着几个年轻的后生,显然是他们不忍看到杨延昭被欺负,将这‘崇文馆’说得上话的人给请来了。
遇到这些事情,着实不是他杨延昭所希望见到的,将这宁和的氛围给毁去了,有些厌恶的瞪了那开始变得耀武扬威的馆役,“你不用来此处了。”
道完这句便要径直的离去,那馆役愣了片刻,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你这白发翁,以为自己是何人,竟然这般的张狂,我乃是九品……”
“侯爷,见过侯爷!”
下面的话他倒是说不下去,因为前来的编撰可是比他级别大了多,更为重要的是他称那白发人为侯爷。
大宋朝,只有一人能有这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