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哲明死了,真死了。
对这样一个事实,我就像是做梦一般接受了。
梁巧说的,他会葬在老家后山那边。
我知道那块儿地,爷爷奶奶都葬在那边的,跟坟场差不多。农村的墓林。
甘哲明出丧这天,我去了。
前两天慕焰把笔记本原本和翻译件都给了我,我看了一遍,我那可怜的妈当年的少女心的确令人感伤。
其实也没写什么,就是说她爱错了人,信错了人,也不该缠上甘哲明,但她最后一次的落笔,慕焰翻译给我看,是一句这样的话:若重来一次,定当重蹈覆辙。
一个怎样坚强的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打心底里佩服我妈。
所以我是抱着感激的心情去参加甘哲明的葬礼的,我感谢他当年的一念之仁。
但我甘沫,不欠他。
葬礼很简单,穷在闹世无人问,甘哲明家穷,亲戚朋友不多,加上白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帮着办了葬礼,准备了酒席,但是表明不收钱。
不收钱很多平日里本就不怎么来往的穷亲戚脸皮薄,一家子派一个人过来,匆匆来匆匆去,带些纸钱白蜡,导致我跟慕焰去的时候,摆了整整一坝子的酒宴,却没有几桌满人。
蔡宇跟陈哥也跟来了,还有方文、费尔,小雨我自然带来了。
他们都是担心我跟慕焰吃亏,才跟来的。
丁梅跪在灵堂前,神色黯然,慕焰一死,她像是瞬间老了十来岁。
“哼,没想到你还真有脸来。”梁巧见到我,当即就是一声冷哼。
她双眼浮肿,一看也是哭过。
唯有我,没有他们闹。事,这几天养得红光满面的。
人死万事空,我不欲同梁巧在甘哲明灵堂前骂架,这点气我还是受得住的。
我抬步走到甘哲明棺前,正欲跪下。
正如他们所说,甘哲明不管怎么说养了我这么多年,他就是要我死,也是我该还给他的,哪怕我甘沫命硬,死了一次又一次仍旧没有死了。
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梁巧没有当众给我难堪,她却踉跄着站起来,一把就推到我身上。
“甘沫,滚,你给我滚,甘家不欢迎你!你害死你爸爸还不够,还想连我这条老命也拿去吗?”她拍着自己胸口,一次比一次用力,哀嚎阵阵。
邻居的眼神变了样,我憋着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开口,不说话。
慕焰却伸手将我揽进怀里,隔开丁梅的唇舌之枪:“抱歉,不过在灵堂前大吵大闹似乎不好。”他顾及着我的脸面,声音温和,语气诚恳。
丁梅却大笑一声,满脸泪渍指着我的鼻子大骂:“甘沫啊甘沫,枉费老甘养了你二十来年,如今他去了,你就带个外人来欺负我是不是?我丁梅自认为待你不薄,你怎么就这般狠心啊!”
她说着就开始哭,哭着还不忘继续说。
我瞧着她一抽一抽的似是要晕却,伸手想扶她一把,另一只手直直就打在我手背上。
“你想干什么!”梁巧一脸恶意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