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着他们,止步不前。&ldo;阿嫤。&rdo;若婵莞尔地招呼我。她今日穿着一身净色衣裳,头上乌发以丝绦绾起,饰以一支珠钗。她的脸上未施朱粉,竟有几分从前的闺中女子模样。&ldo;若婵。&rdo;我走过去,看看她,又看看公羊刿,行礼道,&ldo;公羊公子。&rdo;公羊刿一揖,神清气定:&ldo;傅夫人。&rdo;&ldo;坐下吧,&rdo;若婵将一只茶盏斟上,道:&ldo;庐山的雾茶,我好不容易才买到。&rdo;她声调柔和,全然没了那日初遇时咄咄逼人的姿态。&ldo;是么?&rdo;我放松地笑笑,&ldo;那可好。&rdo;说着,我坐到石台前,若婵将茶盏递过来。我捧起茶盏,轻轻抿一口,茶香韵味悠长。说来惭愧,我有个嗜茶的父亲,我的烹茶只学得半吊子;若婵的父母不喜饮茶,可若婵的烹茶却无可挑剔。没有客套和寒暄,此情此景却熟悉非常,仿佛又回到从前。&ldo;如何?&rdo;若婵问我。&ldo;还是那么香。&rdo;我真心赞道。若婵看着我,唇角弯起,片刻,又看向公羊刿:&ldo;你再添些么?&rdo;公羊刿颔首,将茶盏推了推。若婵舀出一勺茶汤,斟入他的盏中。我看着若婵,她微微低眉,侧脸的线条优美。持勺的手作兰花状,另一手轻拈衣袂,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韵。再看公羊刿,他神色轻松,眉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原本形状冷峻的脸竟变得柔和。&ldo;你独自出来,家中可有言语?&rdo;若婵问我。&ldo;姑氏是虔信神明之人,并无异议。&rdo;我说,&ldo;舅氏与夫君忙碌,并不太管家中之事。&rdo;&ldo;哦?&rdo;若婵微笑,&ldo;倒是自在。&rdo;我不置可否地笑笑,道,&ldo;今日天气正好,若婵常来此地么?&rdo;&ldo;不常来。&rdo;若婵品着茶,道,&ldo;我那伎馆应酬甚多,每月空闲的日子也不过三两天。今日阳光正好,我出来走走,明日贾公那边又要去……&rdo;&ldo;贾公?&rdo;公羊刿突然cha话道,&ldo;你要亲自去?&rdo;若婵看看他,淡淡一笑,&ldo;当然要亲自去。我打听过,贾公宴上的那些宾客,九卿就有三位。&rdo;&ldo;你说过以后不再亲自赴宴!&rdo;公羊刿的脸色沉下来,急道,&ldo;那老匹夫以好色闻名,你怎能去?&rdo;&ldo;男人谁不好色?&rdo;若婵不以为然,&ldo;如今雍州伎馆少么?贾公这样的大户,我不跟紧就有别人抢着去。&rdo;&ldo;一个暴发盐贩也算得大户?若婵,你即便……&rdo;&ldo;即便再不自重也该挑人,&rdo;若婵冷笑,&ldo;比如你父亲,是么?&rdo;公羊刿的脸猛然变得铁青,盯着她。若婵却撇过头去,不慌不忙地为铜釜添水。&ldo;我真多余!&rdo;公羊刿咬牙低低道,一脚踢翻小榻,转身走开。我望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有些尴尬,不由地觑向若婵。若婵也望着那边,脸色有些发白,复杂的目光里似有些懊悔。过了会,她看看我,不太自然地弯弯唇角。&ldo;他就是这样,&rdo;若婵道,&ldo;固执,说不得两句就闹脾气。&rdo;我点点头。釜中的茶汤又开了,若婵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将茶汤舀起。她将我的茶盏添满,手势稳当,却明显有些漫不经心。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四周安静,鸟雀在树丛中扑腾着叽喳的声音。&ldo;想问什么便问吧。&rdo;过了会,若婵似乎终于受不了我频频窥视的眼神,放下勺子。我瞅着她:&ldo;你与公羊公子是怎么回事?&rdo;&ldo;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rdo;若婵淡淡道。因为我和次兄的关系,若婵和公羊刿一直是认识的,不过到底男女有别,据我所知,他们过去并没有太多交往。若婵和公羊刿再遇见是在两年前。彼时,魏傕刚刚挟天子定都,若婵的伎馆也刚刚开张。在一次宴乐上,若婵带着伎乐去助兴,作为宾客的公羊刿一下就认出了她。这以后,公羊刿频频光顾伎馆,不听曲也不要别的女子陪,只要见若婵。见惯了人情凉薄,若婵起初拿他当恩客对待,可半年之后,公羊刿突然说要娶她。这把若婵吓了一跳,而公羊刿的家里更是不许。公羊刿生性桀骜,竟不惜与家中闹僵搬了出来。事情磕磕绊绊,若婵要维生,伎馆不能丢;而公羊刿的家里坚决不许若婵进门,放言公羊刿要是敢娶若婵,公羊氏就将他从族谱里除名。我想起先前公羊刿辞官的事,道,&ldo;我听闻丞相有意将公羊公子收入军中效力,可公羊公子辞而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