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女人低低的求饶声,伴随着男人肆无忌惮的拳脚声从一楼的某间屋子内传出。
女人的哭泣和求饶是低声而压抑的,显然她并不想被太多的人听见自己的狼狈,但她的男人并不打算给她这个面子。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老郑拖着姜小娟的头发,把她从屋子内一路拽出来,丢在中庭的草坪上。
大冷天的,姜小娟只穿了一条吊带裙,勉强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挣扎着蜷缩在的泥地上。惹得住在楼上的几个男人带着兴奋伸出脑袋来偷瞧这暴戾的一幕。
老郑喝了酒,红着脸,浑身冒着酒气,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不分轻重地往下扇。
小娟只能拼命抱着脑袋,忍受男人的施暴,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伸出手,她深知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准则。想得到任何东西,都需要做出交换。
用金钱,用身体,乃至用自己的尊严交换自己的所需。
她知道此刻楼上的一扇扇房门后,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又青又紫的身躯看,有男人变态的眼神,有女人嘲笑的目光。所以她要着,不想哭给这些人看。
闷响一声,烟尘扬起,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突然从楼上跃下。他稳稳着地,站起身来。
男人的脸上戴着银色的遮面,修长的四肢裹在黑色的衣物中,身姿提拔,彪悍凌厉。他的心情显然很差,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也只有喝醉了的老郑体会不到他那股杀气腾腾的气场,又或许他觉得在这样中低阶圣徒杂居的筒子楼里不会有高于自己等阶的人。所以他喷着酒气对那个男人咧咧,“搞什么?突然跳下来,吓了老子……额。”
他的话没说完,那个男人胳膊一伸勒着他的脖子,将力量系六阶的老郑狠狠掼在地上,一脚将人踹开。抬起长腿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院子的大门口。
老郑给这一下搞得彻底醒了酒,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离去的那个人不论在力量还是速度上都远超过了自己。他捂住肚子趴在墙角干呕了一阵,也不敢多说什么,低声呵斥小娟过来搀扶自己。
小娟一瘸一拐地爬起来,搀扶着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回屋,一路忍受着他把被别人殴打的怒气撒到自己的身上。
曾经,这个男人虽然也打自己,但在小娟的眼中,他至少是强大的,有男人味的。如今姜小娟发现,这个男人唯一会的,也不过是在比自己弱小的女人面前耀武扬威罢了,她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进屋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口,那里空空如也,那道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夜里下起了雪加雨,刚刚打过她的老郑理所当然地吃了她煮的晚饭,骂骂咧咧地上床睡着了。姜小娟悄悄爬起身,坐在窗台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头一明一暗的火光倒映在窗户的玻璃上,她呆滞地看着玻璃上线状流淌下来的冰雨。
只有在这样严寒漆黑的夜里,坐在温暖舒适的屋子中,她才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她还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总比在外面冻死来得好。
突然间,姜小娟隐约看见远处的一棵树荫下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浑身淋得湿透。雨水打在他暗银色的遮面上,顺着他苍白的脸颊不断流下,而他似乎浑然不觉。昂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上的某个窗户。
小娟把人认了出来,这就是楚千寻的那个男人。而楚千寻的屋子就在这楼上的四楼。
他们这是吵架了?小娟在心里想。这样大的雨天,楚千寻这个女人竟然忍心把人赶出来。而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傻,不惜自己淋着雨,还要呆呆地站在这里看着。
她想起了这个男人一拳就把欺负她的老郑揍飞的模样,想起每天早上看见他在厨房专心致志为心上人准备早餐的模样。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对他。小娟在黑暗的屋子中看了很久,鬼使神差地推开了一线窗户。
但她眼前一花,树下的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楼上响起了窗户打开又合拢的吱呀声。
寒冷的冬季说来就来,
一场初雪之后,气温降得很快。屋顶和树梢都结上了薄薄的冰霜。
姜小娟和两个女伴端着洗好的衣物往回走。
“娟,你们家老郑也太过分了,三天两头把你打成这样。”女伴看着小娟青紫了的脸庞说道。
“你别说小娟了,这年头就是这样,有能力的男人呢,他不把你当人看。没能力的呢,又养不活你。想要活下去,该忍的还得忍。”另一个女伴接话。
小娟似乎没有听见她们的说话,她的脚步慢慢地停滞,抬头看着前方的筒子楼。在那铺了霜堆着雪的楼顶上,坐着一个人。
暮霭沉沉的雪色中,那个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显得有些孤独和萧瑟。
“诶,那个是不是楚千寻的男人?”
“是啊,听说他挺厉害的,连……都被他揍了。”女伴悄悄瞥了小娟一眼。